查看完整版本: 中原五百 -【青玄道主】《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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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7-4-8 07:19 AM

第44章流水何來

  大廳的光線恍惚間黯淡下來,門口出現了一個帶著斗笠的人,長長的袖袍,紮著金邊,他的身材很高大,所以擋住了光亮。

  「小子東西交給我,就放過你。」聲音低沉,卻聽得出他年紀很大了。

  白少流慢慢站了起來,身子還有些搖晃。

  來人武功之高,已經非是他能仰望,故而他竟然連一招都接不住。

  美麗的老闆娘在櫃檯前面,美眸一眯,卻沒有說話,卻也沒余驚慌失措的神情流露出來。

  唯獨沈煉知道,她有那樣一雙手,整個神都,能令她畏懼的東西,實在不多,斗笠人絕非其中之一。

  若兮嬌俏的小鼻子一皺,嬌~聲道:「哥哥,我不吃了,你看菜都弄髒了。」

  她指著盤中一片鴨肉,金黃酥脆的鴨皮上,沾了一點點灰塵。

  沈煉拍了拍她的頭,取出絲巾,拿給她,示意她將嘴和手搽乾淨。

  另外一邊,白少流聽見斗笠人的話,緊繃著臉,望著對方,一字一頓說道:「不給。」

  斗笠人一嘆,不再多說什麼,跟著便有腳步聲響起,他的步子並不沉重,還很慢,卻好似一把一把刀子,狠狠刺進人的胸膛。

  白少流額頭冒起了汗珠,對方以極為高深的內力,溶於足音當中,正是針對他而來,雖然對方沒有出刀,可是足音,一次又一次撞擊他的氣血,不亞於用真實的刀子,刺進他的血肉。

  顯然對方想要他屈服,又不想現在取了他的命。

  若兮很快搽乾淨了,乖乖將絲巾還回給哥哥,沈煉隨手將絲巾揣回,淡淡道:「金刀王,十七年沒見,你居然都淪落到欺負小孩子了。」

  沈煉的聲音並不算大,卻恰好能把足音遮蓋住,同時把足音的穿透力驅散。

  斗笠人停下了腳步,沈煉是背對他的,只是這聲音他確實有些熟悉,而且瞧見沈煉的背影,他有些難以置信,因為他想起了一個人。

  白少年已經渾身濕透,在足音消失時,趴到在地上,不停喘著粗氣,汗水濕~了一地。

  斗笠人身形一動,眨眼間就到了少年旁邊,轉身看向沈煉。他緩緩取下斗笠,露出灰白的頭髮,滿面銀鬚,只是身材依舊挺如松柏。

  不過跟隨他幾十年的金刀,並沒有帶來,他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刀。

  映入他目中自然是如當年一樣的清秀面容,甚至都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你是沈煉?」金刀王覺得不可思議,按理說沈煉今年已經三十出頭,可怎麼看著還跟當初差不多,彷彿歲月對他無情,卻又厚待沈煉。

  當然很快金刀王就注意到了一點,他自從棄刀之後,漸漸由武入道,最大的變化,便是感知增加,以他五成的功力,便能做到過去十成功力的事,且還更加容易。

  這種武學入微的境界,有助於他凝練竅穴,邁入更高的層次,只是他沒有仙法傳承,人間元氣更是稀薄,怕是終生都不可能找到玄關一竅。

  流水劍法正是他的希望,這門劍法本來並不出名,只是一家尋常武館的流傳下來的劍法,後來武館之中~出了一個奇才,居然靠著這門劍法,一月之間,連敗十八位當世有名的高手,最後一戰之後,更是御空而去。

  此事本來也無人知曉,武館之中的後輩,更無人再領悟出其中的真意。

  直到數月前,忽然傳出這個消息,給這家武館引來滔天之禍,一門上下被滅得乾乾淨淨,只有少年逃了出來。

  做此事的是一個組織,金刀王便是加入了其中,亦瞭解了其中不少細節。

  他已經年紀很大了,如果不是十年前機緣巧合服用了一根靈參,連今天的成就也達不到。

  年紀越大,就越貪生怕死,有任何突破的希望,他都不會放過。

  沈煉道:「看來你還認得我,沒老糊塗。」

  金刀王沉吟一會,指著白少流道:「你如果要保下他,我這就走。」

  如果他還是十年前的水平,他或許會據理力爭一番,因為那時的他不夠厲害,便看不出沈煉有多厲害。

  現在的他感知上了一個台階,沈煉就在那坐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可是他卻不敢跟沈煉對視,同時內心感受一種淡淡的威壓。

  十六年前沈煉已經是世間難尋的高手,那時候他還沒成年,到現在這般深不可測,自然是理所應當。

  「你走吧。」沈煉回道。

  金刀王點了點頭,也沒再看白少流一眼。

  重新戴上斗笠,準備離開。

  這時候老闆娘說話了,她懶洋洋道:「把我這桌椅錢,還有夥計的醫藥費給留下,不然別想走。」

  金刀王冷哼一聲,實是有些憤怒。

  沈煉的聲音又復響起,「你也不差這點錢,叫你給就給吧,順便幫我把帳結了。」

  金刀王抑制住怒氣,到了櫃檯前,掏出一錠銀子,放了下去,竟然深深鑲嵌在櫃檯中,道:「給你。」

  他活這麼大把年紀,還沒這麼屈辱過。

  等金刀王一走,沈煉牽著若兮也準備離去。

  老闆娘款款走來,之前鑲嵌在櫃檯那一錠銀子已經到了她手上。

  她道:「公子心腸倒是好,連個老頭都要救。」

  她言下之意,沈煉自然聽得出來,如果不是沈煉嚇走了金刀王,老闆娘就要出手了,金刀王必然無生還的機會。

  因此沈煉才讓金刀王將他的帳也結了,畢竟他的命,可比一錠銀子貴多了。

  「總歸曾經認識,故而有此一舉了,咱們離得近,老闆娘不嫌棄,平時可以走動一下。」沈煉看得出來對方是個有修行的人,只是不知道出自何門何派,學得哪家仙法。

  「不用叫我老闆娘,你的名字叫沈煉對吧,煉是哪個煉?」她眉毛彎起來很好看,雖然眼角有著淡淡的皺紋,反而別具魅力。

  「火裡煉金的煉,你可以叫我青霞。」沈煉禮貌的回道。

  「我姓周,大周朝的周,單名一個靈,靈台的靈。」

  沈煉微微點頭,牽著若兮,從從容容和周靈擦身而過。只是心裡想到,周不僅是大周朝的周,女帝也是姓周。

  白少流知道兩人在說話,可卻一個字沒聽懂,不過他已經想起來一件事,那就是沈煉不正是那夜救他的高人。

  他想要掙扎起來,卻做不到,嘴裡發乾,目送沈煉和若兮遠去,心中卻計較著,已經欠了兩條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4-8 07:21 AM

第45章 蠱

  夏日的黃昏,來得較晚。

  『活死人』醫館所在的街,叫做長街,是神都城最古老的幾條街之一。當今聖上是銳意進取的人,在她治下,重新開闢神都,又衍生出不少新的城區,乾淨寬敞,這些古老的街道雖然離宮城算是不遠,卻開始漸漸人煙稀少。

  沈煉的醫館便是從一位搬到另一邊街道的人家手裡買來的,那邊環境更好,治安也更好。

  醫館的門半遮半掩,慵懶的夕煙,棲息在門檻邊上,靜謐無比。

  馬車輪子壓著路面的車軲轆聲,打破這份寧定,駕車的車伕是趙祥,他下了車,車簾揭開,首先露出的是略顯白胖的手,一個人是不是養尊處優,往往能從他的手看出來,一般而言,只有少幹粗活的貴人,才能將手保養得好,當然這只是對於普通人而言,安平渠旁邊那家酒館的老闆娘自是例外。

  還不及趙祥叫門,大門已經打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站在門口,瞧見趙祥以及他旁邊那位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施了一個禮,是晚輩見長輩的禮,然後才脆生生道:「哥哥在裡面等著這位伯伯進去。」

  趙祥笑著對旁邊的中年人道:「我來這幾次,是第一見到他迎客,讓是小茵茵來。」

  中年人面色十分蒼白,面貌和趙祥略微有幾分相似,但相貌更柔和些,多了份溫和。

  他的眼圈泛黑,眼眶深深凹陷,似乎沒睡好的樣子,沒有神采。

  但他還是很有禮貌,道:「你哥哥怎麼知道我們來了。」只是從他說話的聲音,可以聽出他的中氣不是很足,說話也很費勁。

  「哥哥是神仙,當然知道你們要來了。」若兮很是驕傲自豪,這個伯伯雖然沒有趙祥那麼討厭,可是太笨了。

  中年人俯身道:「哥哥是神仙,茵茵是什麼?」

  若兮咬著嘴唇道:「是小仙子。」

  中年男人從手上褪~下一串手珠,說道:「你剛才對我見禮,真是董禮,伯伯沒帶什麼禮物,就將這串念珠送給你。」

  趙祥露出驚愕的聲色,正想說話,中年男人用眼色制止了他,這手串是他祖母送給父親的一件禮物,多年來從不離身。且不說意義重大,但御賜之物,也不是能隨便給人的。

  若兮背著手,搖了搖頭,道:「我不要。」

  然後又道:「哥哥讓我收下,你給我吧。」她伸出手,一副你給我戴上的樣子。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並不追問若兮怎麼聽到沈煉的話,將手手串給她戴上。

  這手串共有九顆珠子,呈現墨綠色,並沒有緊挨著,系珠子的繩子收縮性很強,若兮雖然手小,卻也能戴上。

  沈煉在院子裡,面前是一壺清茶,一個杯子,中年男人走到院子裡,居然出了不少汗,還是趙祥扶著他落座。

  他儘量打起精神,觀察沈煉,兩人都沒有主動開口。

  最後還是趙祥打破了僵局,出聲道:「我父王的病,你看出來了麼?」

  沈煉面上沒有多餘的神色,平靜如昔,淡然道:「殿下可是近來眼睛模糊,時常頭暈,總是想要睡覺,卻又睡不著?」

  「確實如此,一開始我尚且不以為意,可是連續多日以來,精神委頓了不少,試過不少法子,可是現在情況越來越嚴重。」皇宮裡面沒有太醫知道他是什麼症狀,檢查之後更是說他毫無問題,只是失眠,甚至找到外面的名醫亦是如此。

  可是開了助益睡眠的藥方之後,他仍舊沒有任何起色,夜夜失眠,白日更是困頓。

  就這樣還得參加朝政,女帝明明看出他身體欠佳,也沒有主動過問。

  「這些病狀倒是好去除,我立時就能替你解決,只是病根還需得另外一份藥方,成與不成在兩可之間。」沈煉輕聲說道。

  中年男人道:「那你能否先幫我去除頭暈眼花的病狀?」

  沈煉一笑,道:「藥早就給你準備了。」

  他掏出一張紙符,無風自燃,最後灰燼落入茶杯,沈煉手裡拿著茶杯,杯子在他手上急速旋轉,可是杯子裡的水,一滴都沒有灑出去。

  他悠然頓住茶杯,霎時間水杯裡的水就停止,似乎違背了物理規律,單單這手技藝,已然讓中年男人歎為觀止。

  那灰燼浮在茶水中,清楚分明。

  沈煉將茶杯遞到中年男人面前,悠然道:「喝了這杯符水。」

  趙祥道:「沈煉你別開玩笑。」他找沈煉是看病來的,這讓他父親喝符水怎麼看都不靠譜。

  「那我開張藥方,讓你們帶回去給太醫們看了,然後對著抓藥,讓人服用是否無害,再給殿下服用就靠譜了?」沈煉微笑道。

  趙祥頗有些尷尬,他確實有這意思。

  中年男人道:「這是祝由之術,亦是醫術的一種,祥兒別錯怪了人家。」

  以符法、咒法治病,古已有之,只是中年男人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頗為果決。

  趙祥是果斷顯於人前,他是於無聲處落驚雷。渾然不怕沈煉是否有心害他。

  等中年男人一杯茶水下肚,幾個呼吸後,突然依著趙祥吐了起來,不但有苦水,地上還活蹦亂跳這一條黑色的蟲,趙祥看的分明。

  那蟲兒跳了幾下,隨後化成一縷黑煙,忽地朝空飛去,這時候沈煉手指一彈,一道天地之息,無聲而去,滋滋聲響,那黑煙就被湮滅掉。

  趙祥驚疑不定,看著父親,又瞧著沈煉,問道:「沈兄這是怎麼回事?」

  「剛才那是蠱蟲,殿下這些時日的苦痛,都是這條蠱蟲引起的,現在沒事了。」沈煉說道。

  中年男人已經止住了嘔吐,苦笑道:「沒想是蠱,難怪那些太醫們查不出來,可他們怎麼敢這麼做?」

  他的氣色已經稍有好轉,只是眉宇間有些黯然。

  皇宮之內,下蠱乃是大忌,況且他母親是一定能看出他中蠱的,為何卻什麼表示都沒有。

  ******

  中年男人和趙祥都坐在馬車裡面,外面是另外的人在趕車,其實他們出宮,暗裡是有很多人守護的。

  趙祥問道:「父王剛才沈煉給你去除病根的藥方裡面,寫的是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4-8 07:23 AM

第46章清風明月無人管

  這位大周朝的太子,年近四十的中年人,看了自己最寵愛的兒子一眼,淡聲道:「只是一首詩而已。」

  趙祥有些驚訝,雖然有些病方用的是歌訣,可瞧父王的意思,似乎並非此意。

  他還想再問,父王業已閉目養神,顯然不欲再多言。

  只是手裡緊緊捏著那張藥方,能看清手上的青筋猙獰出來,可想而知父王對著病方是很在意的。

  ******

  皇城又叫做大明宮,這是女帝改元之後,新取的名字,意思是凡日月所照,萬千山河,皆在她的統治之下。

  一個女人能做到皇帝,當然不僅僅靠的是權謀,她的心胸也遠比歷朝歷代的皇帝寬廣得多,只是寬廣並非寬容。

  對待敵人她可以如冬天般殘酷,對待支持她的人,又可以如春天般溫暖。

  女帝如今在大明宮~內的水涼殿,最適合賞景的地方,從這裡望去,入目所見便是十里荷花,淡淡清香,縈繞不絕。

  她已經六十了,看起來仍舊如三十許人,比太子趙勳還要年輕不少。

  更沒人相信她曾經生過五個兒子,兩個女兒。

  清風徐來,荷塘月色,在樓台之上,皆能感受,皆能看見。

  作為帝王她有萬千山河,可是真正能看到的,不足萬一。

  所以她還需要有別的耳目,遍及天下,替她好好看這萬里疆土。

  她負手而立,稍稍抬頭,天上寒月也照進了她的眼眸,淡漠的聲音響起在樓台中,「苦慧大師,朕今天聽到一首詩,覺得頗有意思,講給你聽?」

  今夜她雖然沒有龍袍加身,只是一身常服,可言語中的威嚴,以及不容置喙的語氣,依舊讓人生不出膽敢拒絕的念頭。

  女帝身邊從來沒有多少護衛,可是至今無人刺殺她成功,而派出人刺殺她權貴或者反賊,大都已經被抓~住,抄家滅族,半點都不含糊。

  苦慧便在女帝身後一丈開外,僧袍因風鼓起,月光映照出他額頭的皺紋,以及泛白的鬍鬚,雙手合十道:「陛下請講,貧僧洗耳恭聽?」

  「今天趙勳出城看病,回來之後氣色好了不少,還帶回來給他去病根的方子,朕拿來瞧了瞧,真是有點意思。」女帝淡聲輕笑,面上卻殊無笑意,一雙眼睛,好似清冷的月光,無所不及,卻又不雜半分情感。

  苦慧沒有插話,靜靜等著女帝說那藥方寫的什麼。

  「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絕抱蔓歸。」語氣冷冽,同詩句中的意境混而為一,頗為無情。

  黃台乃是宮~內一處高台,那裡自然沒有種什麼瓜果。

  最後她道:「你說這首詩是不是很有意思?」

  「小僧不敢妄言。」苦慧面色愁苦,這位女帝可不是尋常帝王,一言一行,由不得人不萬分小心。

  女帝忽又低頭,目光落在前方一片荷葉之上,似是注目其中一顆圓潤的水珠,那裡面也有月亮,她的臉稱不上絕美,有三分男子的剛毅,充滿攝人的魔力。

  「不就是讓朕不要趕盡殺絕麼,虎毒尚且不食子,難道大師也認為我是外界傳言那種,連自己親生子女都不放過的人?」

  清風吹過十里荷塘,水中月影,分出一層又一層,如夢似幻。

  苦慧道:「陛下若是在意外人的非議,便不是陛下了。」

  女帝並未因苦慧巧妙的言辭,而有所動容,道:「明日朕會宣佈廢去齊王的丞相之位,趙勳當能安心,還有給他寫病方的人,朕要在三日之後見他一面,這件事還得勞煩你跑一趟。」

  一張紙片無聲落在苦慧面前,他伸出手接住,上面正是剛才女帝所念的那首詩,最後落款,令他本來靜如止水的禪心,有所觸動,泛起漣漪,如那荷塘月光,許多往事似在目前,一閃而過。

  他心道:原來你回人間了。

  當他回想起這些的時候,忽然感受到女帝意味深長的目光,有種所有念頭都被看穿的感覺。

  苦慧並不恐懼,這位陛下,亦是修行之人,其不可測度,尚在所有人想像之上。

  他低頭道:「小僧謹遵陛下旨意。」

  手中紙片上的一筆一劃,皆有月光流轉,冉冉生輝,其中最為耀眼的便是『沈煉』二字,似乎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到,天地間某個角落,立著一個清秀文弱的少年,彷彿任何事都難不倒他。

  ******

  『活死人』醫館中,若兮在床~上,靠著角落,緊緊抓著薄被,害怕和恐懼,佈滿面上。

  她很想大聲哭起來,可是她知道練氣的時候,千萬不能受打擾,這一點哥哥講得很清楚。

  她不知道哥哥練的什麼功法,這些時日以來,她已經建立了一些修行的概念。從半個時辰前,哥哥忽然渾身冒出一股強烈的氣勁,最後聽到哥哥的聲音,讓她一定不要亂動。

  不同於無形的天地之息,這氣勁是有顏色的,共分為八種,赤、橙、黃、白、青、藍、紫、黑。

  暗室生光,如同廟裡的菩薩畫像,周身寶光咋現。

  八種顏色糾纏扭動,此消彼長,並非均勻一致。

  沈煉的面色十分痛苦,還有些扭曲,汗珠不斷滴下。

  這時候他是虛浮在半空中,似乎大地之中,有股無形的力道衝了出來,托著他,不讓他降落。

  最後八種氣勁,緩緩旋轉,組成一個漩渦,最後鑽入地底,沈煉也從半空落了下來。

  外面的月光透了進來,在房間裡流動不止,若兮低聲道:「哥哥你怎麼了?」

  沈煉緩了一會,才站起來,最後坐到床邊,拉著她的手,說道:「沒事,你繼續睡。」

  他到底小瞧了太虛神策,這些年來在他不斷嘗試的時候,太虛神策已經不知不間在他體內結出法力種子,再也驅除不掉。

  同他精氣神結合在一起,同生同長。

  現目前他還能將其封禁壓制住,可是隨著這奇怪法力的日漸蠶食,一二十年內,他也無力回天了。

  這時候若兮的呼吸已經均勻起來,緊緊抓著他的手,不肯放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4-8 10:30 AM

第47章天上浮雲似白衣

  第二天天亮之後,沈煉依舊和過去沒有什麼分別,若兮只以為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今天哥哥開始讓她觀物,物體便是她的手串。

  手串放在桌面上,令她想像天地之間有一種氣,隨著她的意念,貫注在九顆珠子上。

  這很枯燥,她玩了一會都不想玩了,可是哥哥卻少見的嚴厲起來,直到她快撐不住才讓她停下來。

  等她再練習『永』字的時候,就覺得無比輕鬆,隨著一筆一劃,身子也輕靈了許多。

  其實修行的起源也在於如此,遂古之初,無人傳道,可還是有人能夠獲得超凡的力量,甚至打破生死的侷限。

  只因為忽然有一天,某個人或者某些人,突發奇想,想像天地間還有另外一股力量,可以聽從念頭的指揮,做到一些超乎常理的事。

  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青玄強調『欲修其行,先修其心』,亦有這方面的緣故在裡面。

  精神依託物質,可是若是精神強大到一定境界,反過來亦可以影響物質。佛陀講夢中證道,莊周說夢蝶,大抵如此。

  若兮遠不能明白這道理,可是以往覺得枯燥的書法,突然有了快樂,只是多了一件比以前練習書法還要痛苦的事。

  一日之計在於晨,如果很早就起來做事,那麼時間就會顯得很漫長。

  因為時間的快慢感覺,有時候是由經歷的多少決定的。

  若兮覺得今天做了不少事,其實上午才過去一半。她有些無趣的趴在小桌子上,忽然聽到了一種奇怪的木魚聲。似乎很遠,又彷彿近在耳邊。聽到之後,若兮覺得全身都很放鬆,眼皮慢慢沉重,最後熟睡過去,沒有入夢。

  沈煉有生死之患,卻不在眼前,他的生命,正如這天上的日頭,還沒到最熾烈的時刻。

  在木魚聲響起的時候,他便出門而去。如若鬼魅般在大街上一閃一逝,很快就到了河邊。

  寬廣的安平渠上,舟來船往,其中引人注目不是河水裡的扁舟,而是橫跨長河的御景橋。

  長河之景,一橋御之。此橋所建位置恰當適宜,將被一水分割的神都城,聯繫起來,磅礡大氣。

  其形貌乃是石拱橋,一老僧佇立石橋橋攔邊上,背後行人熙來熙往,頗有種『人在橋上走,橋流水不流』的意韻。

  當沈煉從河邊緩步走來時,似乎他背後的景色,都逐漸虛幻,這非現實中的景象,而是心靈感受。

  老僧亦在剎那間將投注往河水裡的目光,轉移到沈煉身上。

  他自然是苦慧,手上拿著銀灰色的木魚,許多年前沈煉見過這枚木魚,那時候的他,還很弱小。木魚叫做『太微』,青玄之中,太微閣的『太微』。

  它發出的聲音叫做定魂音,沒有靈慧的人,很難聽見。那時候『太微』在凌沖霄手上,許多年前,它在青玄。

  若無光明,世界便是黑暗。可在心靈世界中,物質界的光明無法滲透進來。

  如果沈煉閉上眼睛,就可以發現老僧便是一盞燈火。

  有佛經言,修行就是點亮一盞燈,燈火不滅,靈台不昧。

  一個人隨著年紀增大,肉~身不斷衰朽,搬弄周天之類的養氣功夫,確實進步會越來越難,但是靈魂層次的修行,卻不會止步。

  只是修煉靈魂,又遠比練氣難上許多,佛門不注重肉~身解脫,致力於心靈的解放,在這方面的修行,確實總體而言,勝過道家。

  但沈煉又與尋常道家修士不同,他最具備優勢的地方,正在於神魂。

  苦慧時隔多年之後,再一次見到沈煉,生出的震撼,遠非旁人可以理解,當他和沈煉對視的時候,似乎看到了無邊無際的大海,縱然波瀾不驚,可一旦掀開風雨,足以讓他粉身碎骨。

  周邊的行人注視不到兩人的異狀,苦慧一愣神之際,沈煉就隨著一股清風,到了苦慧近旁。

  「你我十六年未見了。」沈煉的聲音,還和他的外表一樣年輕。

  語氣淡然隨和,如同倒影在河水裡的白雲。

  苦慧道:「沒想到你會記得清楚。」

  「天賦使然,能讓我記得而已。」

  「那葉流雲你也還記得?」苦慧滿含微笑。

  「他是個有意思的人,甚至某方面而言比我更加出彩,可我生來世上,本就不是同人一比高低的。」沈煉道衣飄飄,空渺虛無。

  苦慧以為沈煉就算求道十幾年,也難以與女帝爭鋒,在這一刻卻有所動搖。

  非是沈煉露出了絕世鋒芒,而是如今的沈煉有一絲道家所言『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的神意在身。

  他終於開口說道:「後天在香積寺,陛下欲要見你一面。」

  沈煉道:「這位陛下看來真的很厲害,竟然都無須在皇城召見我。」如果皇帝處於皇城之中,那裡地氣匯聚,有眾生願力,能令沈煉這等心靈修為深厚的人,受到極大壓制。

  如果沈煉畏懼不來,亦可以給他心裡埋上一層陰影。

  而女帝放棄優勢的主場,選擇在別的地方召見沈煉,足見其有多麼自信。

  苦慧道:「其實你既然早已脫離俗世,何苦又入泥濘,陛下的手段,已經不是一般的修士,可以匹敵,老僧還是希望你慎重一點。」

  他言下之意,竟然有讓沈煉不要去的意思,卻又不直接說出來。

  如果沈煉和女帝強弱有別,他倒是不會勸了,正因兩人之間,以他的見識,已經分不出誰佔據壓倒性優勢。

  如果起了矛盾,於兩人無益處,於這大周朝更無益處。

  大周朝出了事,最倒霉還是那些百姓。

  沈煉道:「此事無須再提,我對這位陛下略有些好奇,見上一見,並不打緊,大師可否將這木魚給我。」

  苦慧道:「這『太微』本就是要交還於你,不然我何必帶它來。」

  銀灰色的木魚,被苦慧遞給沈煉,沈煉接回去,從何處來,當回何處去,只是這木魚絕非普通法器,當年流落在外,青玄為何不追回,仍舊是沈煉心中的疑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4-8 10:15 PM

第48章 莫把金丹作等閒

  沈煉雖然不知為何,還是把這東西要了回來,因為冥冥之中,他覺得這木魚跟自己有緣法。

  加上凌沖霄以及青袍人都跟他有牽扯,況且他又是青玄弟子,總不能眼見此物流落在外。

  苦慧接著道:「你就不問問凌沖霄他現在何處?是生是死?」

  沈煉道:「大師不是正要說麼,我又何必多此一問。」

  苦慧靜止不動的禪心,今天不止一次為沈煉波動,整個神都城,除了女帝,也只有沈煉能給他這種,無所隱藏的感覺。

  他流出一抹微笑,化解內心的震動,說道:「如今他已經真的出家,自然斬去前塵,連師門最後一點念想,都留下來給我,只是如今這東西還你更為合適。」

  「看來他並非在神都出家,更或者沒有在大周境內出家?」沈煉眼睛一咪,能令凌沖霄拋卻前塵,真正出家,絕對是因為此能給他重要突破。

  苦慧明白沈煉為何會有如此猜測,因為現如今的女帝深不可測,凌沖霄這種對世俗已經有極大破壞力的人物,要嘛如他這般臣服,要嘛便是被抹殺掉。

  如果不屬於前兩種,那多半就不在大周治下了。

  沈煉只是基於其性情,做出的判斷。

  「他到了西荒,那裡一個叫做月陀國的國度,出家為僧。」苦慧輕聲說道,最後他是真的笑了起來,因為凌沖霄出家,連頭都不用剃度。

  沈煉聽到『西荒』、『月陀國』這些字眼,很快就想起這方面的信息,西荒離大周足有十餘萬里。

  中間不消說是千山萬水,那裡大國小國也是無數,更可怕的是,其中還有許多妖族,盤桓在那些窮山惡水之中,不乏能夠化形而出,可以媲美還丹修士的妖王,甚至某些更厲害的妖王,比之長生真人也絲毫不差。

  陳劍眉的『殺生觀』,便是在西荒佔據一座山頭而立下,為此殺盡了一山妖魔,震動整個修行界。

  沈煉本來的打算便是太虛神策初成之後,就前去西荒遊歷,順道見一見陳劍眉。『半生修行無人問,一朝得法天下知』,張若虛的批語,果然沒有虛言。

  因為此去一路到底凶險,故而等太虛神策八氣入體之後,前去較為妥當。屆時他的實力當不下於顧采薇,顧采薇可是連一般的還丹長老都不是他的對手,那日掌門陳劍眉的法典,掌門正是因此特意給她設下一個蒲團。

  她沒有坐下去,是因為給那些師長面子。

  太虛神策若非入門之艱,成道之難,在世間萬千修行法中都在前列,青玄之中,怕不是人人都要修煉了。

  張若虛也是下了很大決心,才讓沈煉嘗試這門功法,這也看出張若虛對沈煉有多重視。

  如果沈煉沒有修行成功,怕是他也會很不好受。

  只是沈煉即使面對今日的困境,也沒有絲毫怨言,當初張若虛給他指了這條路。因為換做任何其他功法,還丹也不是有絕對把握,成就長生真人的希望,同樣渺茫。

  況且太虛神策若是還丹之後,神通亦是驚人至極,可以說天下之大,少有去不得的地方。

  暫且放下這些思緒,沈煉悠然說道:「看來那裡就是他的機緣了,求道之難,非是我輩中人,誰能知曉,希望他能得償所願。」

  說完之後,沈煉拿著木魚,發出悠揚聲響,苦慧但覺清風拂面,耳邊響起一道歌聲:

  「難!難!難!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閒。

  不遇至人傳妙訣,空言口困舌頭幹!」

  餘音裊裊,縈繞耳邊,他不禁有些老淚縱橫。

  ******

  勤政殿內,女帝執筆,一揮而就,矯若游龍,翩若驚鴻,那雪紙之上,墨跡出現,當真氣象萬千。

  看起上面所寫,分明便是沈煉所留下的道歌。

  將手中狼毫擱下,女帝道:「果然是有道之人,方才有此不俗之語。」

  玉階之下,太子趙勳候在殿中,對面亦然立著一個人,昂首而立,英武不凡,衣著華貴,頗為突出。

  這人笑道:「天下之道,莫大於王道,王道歸於聖人,又有何人能在聖人面前,敢稱有道。」

  聖人乃是對天子的別稱。

  女帝淡淡一笑,對著太子道:「趙勳你覺得齊王說得對麼?」

  齊王非是趙家人,而是女帝大哥的兒子,她兩位哥哥都早去,餘下三個侄兒。齊王乃一字並肩王,又是宰相,位高權重,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故而趙勳雖然貴為太子,論起權勢還不如齊王。

  趙勳許是站久了,他身體又不好,彷彿還有點緊張,額頭出了點細汗,恭恭敬敬回道:「兒臣見識淺薄,不過想來陛下不會說錯。」

  齊王朝著太子露出不屑之色,膽小如鼠,哪裡有半點人君的樣子,以姑母的雄才偉略,又怎麼會看得上你。

  論起英武果敢,齊王放眼宗室之內,唯獨趙祥有些樣子,可惜年紀太小,上次被他請去敲打一番,能成什麼氣候。

  何況只要太子一死,他不信女帝不立他為太子。

  因為他做的事,根本就瞞不了女帝,既然女帝沒有阻止,自然便是默認。

  女帝輕聲一嘆,說道:「趙勳你做我的兒子,就當有自己的主見,實在令朕失望。」

  太子聞言,便跪了下來,虛汗出個不停,道:「兒臣無能,讓陛下失望了。」

  女帝已經改元,太子既不能稱母后,又不能稱父皇,唯有如臣子一般,稱呼『陛下』。

  齊王拱手道:「太子殿下寬仁,亦是我大周的福氣,陛下無須責備他,微臣願意做鷹犬爪牙,為陛下和太子分憂解難。」

  女帝冷峻的神情,綻放一絲微笑,如春風忽來,輕聲道:「看來齊王是願意為朕分憂,做任何事了?」

  齊王毫不猶豫道:「理當如是。」

  女帝瞧著太子,說道:「趙勳無治國之才,但這些都可以慢慢培養,朕準備令他參知政事,只是這樣一來中樞的人數就太多了些,齊王你就辭去宰相之位吧。」

  大周的宰相不止一個,可是齊王身份高貴,作為宰相,地位自然就超出其他人一大截,話語權僅在女帝之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4-8 10:16 PM

第49章分久必合

  如果齊王並非宰相,那麼他的影響力將會大大減弱,而太子入主中樞,參知政務,從名分上具有天然的大義,眾望所歸,不消數年之後,便能根深蒂固,輕易不能動。

  齊王神色不動,坦然躬身,道:「微臣謹遵聖命。」

  他所得一切,皆是繫於女帝,若是反駁,為一時得失,在女帝心中減輕份量,後果更加嚴重。

  女帝似乎早就料到齊王有何反應,說道:「那就這樣,你們退下吧。」

  女帝根本沒有對齊王有多餘的安撫,直接把事情定了下來,讓兩人退下。

  齊王和太子施禮告退,同出了大殿,齊王臉色才陰沉下來,冷笑道:「殿下,國事紛雜,你可得注意養好身體,別累著了。」

  太子淡淡回道:「孤的身體有齊王時時關心,料來應當沒什麼。」

  齊王道:「這天下之大,果真是能人輩出,太子殿下眾望所歸,自然有奇人異士護佑,哪裡輪得到本王,卻是本王多事了。」說完之後,齊王便揚長而去。

  僅留下太子,慢慢下了玉階。只是太子一不小心,差點踉蹌摔倒,卻被小太監扶住。

  大殿之中,女帝坐於龍椅之上,目光透出大殿,似乎看到了這一切。

  太子這一跌,自是表明其心情亦不平靜,可若非那小太監剛好跟上來,可就洋相盡出,淪為笑柄了,怎麼看都有些恰到好處。女帝似笑非笑,倒是覺得這兒子可越來越有意思了。

  最後落目在那雪紙之上,最後兩行——『不遇至人傳妙訣,空言口困舌頭干』。若非妙悟要法,她亦得在這帝王之術中摸爬打滾一輩子,可現在這滿目山河,至尊之位,皆不過是媒介而已,誰又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太子回到了東宮之中,趙祥早已迎了上來,父子兩人到了靜室,趙勳才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雖不至於太過大聲,卻也掩飾不住得意。

  趙祥是第一次見到父王如此樣子,等趙勳笑聲稍稍歇住,方才問道:「父王到底有什麼好事?」

  「今日之後,總算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了。」趙勳笑意還未曾完全褪去,對著趙祥緩緩說道。

  趙祥道:「莫非那藥方還真生效了,父王那藥方到底寫了什麼?」

  趙勳搖了搖頭道:「藥方只是一個引子,只是通過這終讓為父和陛下,坦誠心跡,到底陛下心懷慈念,不會做絕。今天在勤政殿陛下令齊王退出中樞,為父亦可以開始參知政務,亦是讓朝野上下定心的舉措。雖然今後咱們仍需小心翼翼,三五年內,卻已得平安。」

  同時他對沈煉更是佩服無比,這是何等敏銳的洞察力,窺到他母親的真實心意,結合起朝野上下的局勢,方才能以一首詩為引子,讓一切水到渠成。

  女帝改元未久,雖平了清河郡王的叛亂,天下依舊暗潮洶湧,故而才會立下趙勳為太子,給還留戀前朝的臣民希望,同時提拔齊王,又給以趙勳警示。

  這一手雖然是在用齊王制衡太子,卻徒增內耗,卻是為了讓臣民從前朝的思念,過度到今朝當中。

  現如今女帝廢去齊王宰相之位,又讓太子參知政務,便是不欲再讓朝局紛亂下去,意圖整合人心,勵精圖治。

  故而趙勳才說有三五年的平安,可以睡個踏實覺。其實齊王就算暗殺他,也不會令他真正絕望,這神都當中真正能決定他生死的只有女帝,如果女帝覺得他是個阻礙,無論如何都活不下來。

  今天差點跌倒那一下,半是假,半是真,亦是對女帝傳遞的一種態度,表明他的所有一切,仍舊在她掌控之內。

  趙祥沒有如父親這般自有經歷殘酷的宮闈爭鬥,自是不明白一位成熟政治家的考慮,這一切都在於太子給他慢慢分析,才明白過來。

  直到這時他才明白,以前是太小看自己的父親了。

  亦因為如此,才發覺沈煉之不可測度,不僅僅在於其神秘莫測的手段,其智慧也令人心驚不已。

  ******

  論起智慧,沈煉其實未必及得上世上最頂尖的聰明人,只不過廟堂也是棋局,如果悠然棋局之外,冷眼旁觀,自然會比別人更加清楚一點,況且他前生今世,見過歷朝歷代史書,總結的帝王之術,不要太多。

  若兮只見到哥哥今天極有興致,也練起了字,平常的宣紙上,寫了八個字——『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沈煉寫下八字之後,矚目良久,最後抱著若兮親了一口。

  若兮哼道:「哥哥,人家已經長大了,不要親我。」

  沈煉道:「等你什麼時候長到我肩膀這麼高,再這麼說。」

  若兮撇了撇嘴,然後才道:「今天哥哥很高興呢。」

  「因為長久困擾我的一件事,有了眉目。」沈煉一笑,神色很是輕鬆,雖然還不能制衡八氣,卻找到了方向。

  沈煉將若兮再輕輕放了下來,小丫頭頗有些不捨得,哥哥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像是雨後清新的草木香氣。有時候她會想,哥哥的肉是不是會很好吃。

  當然沈煉不知道小女孩還有這等奇怪的念頭。

  外面來了一個人,身上衣服用量極為講究,不過卻是下人的服裝,嘴唇上面,有一撇鬍子,面貌本來還可以,可是眉毛一高一低,就顯得有些彆扭。

  這人的腳步聲很輕,顯然是有武功的,還不低。

  不敲門就進來了,頗為無禮。

  高低眉瞧見了沈煉,露出一絲笑容,說道:「你就是這家醫館的主人。」

  「你說呢?」沈煉微微打量這人一眼,是個江湖高手,可是自信頗大了一點。

  「你真能將死人救活?」高低眉又道。

  沈煉笑了起來,似笑非笑道:「你想知道。」

  高低眉嘿嘿笑道:「這不好奇麼。」

  沈煉平靜地說道:「那我將你打死,再就活過來,你就知道了。」平淡無奇的話語間,卻是掩蓋不住,一股殺氣。

  高低眉忽然感覺到醫館內的溫度陡降下來,沈煉的身影不斷擴大,而他不斷縮小,似乎對方成了一個神祇,下了凡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4-8 10:17 PM

第50章朝小雨

  似乎對方只要不經意拍拍手,就可以令他失去寶貴的生命。

  那是一種絕望的感覺,這沒有令他不知所措。

  沒有閉上眼睛,任由那股恐慌在心裡蔓延,他始終靜止不動。

  忽然之間,所有的壓力忽地消失,他心裡一鬆,可是面前一隻手掌,已然到了身前一尺。他左腿一抬,身子後仰,以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點向對方的胳膊肘,整個身體彷彿鬆軟無物,才能令他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動作。

  這種柔術,在沈煉的前世,也有類似的功法,喚作瑜伽,主修三脈七輪,不同於奇經八脈,是另外一種修行體系。

  沈煉的靈識,觀察到對方身體正中間有一條藍色氣脈,成為對方體內某種能量最主要的通道,幾乎與脊椎一致。

  對方的動作快若閃電,可是在沈煉感知下,放慢了許多倍。

  沈煉好整以暇,輕巧地避開對方這絕妙一腳,前掌如夜叉探海,落實到高低眉的胸口。

  只見到他狠狠摔倒,脊背和屁~股狠狠著地。而且來自於那股巨力,順道給他那條藍色氣帶都沖散了。失去這奇異能量的護佑,當真是疼痛愈加,忍不住痛哼一聲。

  沈煉輕笑對方的狼狽,悠然說道:「你這招『屁~股朝天平沙落雁』,用得倒是精妙。」

  高低眉羞憤無比,體內亦不能聚氣,用力撐地,才又站起身來,說道:「我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我家主人今夜欲邀你在南湖翠云軒小酌,你可願去?」

  南湖是神都城最紙醉金迷的地方,歌管樓台,畫舫雕欄,隨處可見。有人說南湖的水,都有脂粉的香氣。

  「既然有人請我,我為何不去。」沈煉微微笑道。

  高低眉本以為沈煉會遷怒他無禮,不會答應,沒想到對方卻應了下來。

  這人厲害得緊,他應當聽主人的話,不要隨便招惹試探。到現在他都看不出對方的深淺,反倒是對方一眼看出他的命門。

  高低眉從身上掏出一張請帖,上面還有些香氣,令人神魂愉悅,這是忘塵香的味道。

  忘塵香是一種珍貴的靈物,修行之人,在打坐練氣時,點燃這樣一直香,可以令神魂安定,運轉內氣,有條不理。時間長了,亦會助益神魂。

  這張請帖必然是從點燃忘塵香的靜室裡面帶出來的,能用上此等事物的人,自然不容小覷。

  當初葉流雲追殺白玉飛的理由,便是因為白玉飛偷了忘塵香。以名劍山莊多年的積累,這種忘塵香都很少,輕易不用。

  高低眉放在江湖中,都算極為厲害,卻只能做一個奴僕,更說明其背後主人的厲害。

  對著不懂禮貌的傢伙,略施小懲,並沒有讓沈煉覺得有什麼不妥當。

  請帖上寫著:

  『今夜月好,故邀小酌,沈君勿拒』,

  落款——『朝小雨』。

  沈煉瞧著上面娟秀的筆跡,透露出淡約慵懶的閒適,似乎可以想像,在若隱若現的銀簾之內,香煙裊裊,有位女子,或用畫眉的筆,於這名帖上,寫下這行小字。

  沈煉自然有要去的道理,不是因為對方或許是位美麗動人的女子,只是這等人物,既然注意到了他,便不可避免會產生交集,何不如趁此看看對方的來路。

  他沉吟道:「我會去的。」

  高低眉點了點頭,卻不離開。

  沈煉道:「你還要做什麼?」

  高低眉奇道:「你這就放過我了?」

  「難道你還希望我一怒之下,真的殺了你不成?」沈煉笑了笑,稍稍抬起了手,似乎又要動手。

  高低眉不自覺退了一步,然後道:「難道不該這樣,我之前可沒想過對你留手。」

  「你不怕死?」沈煉忽然道。

  高低眉道:「我不怕。」他倒真的並非是逞強,而是心中確實沒有生出畏死的念頭。

  沈煉放下了手,背負起來,道:「既然不怕,我又何必殺你,你走吧。」

  高低眉將信將疑,退出了醫館之中。

  從之前沈煉對高低眉施展靈壓開始,就發現這人明明生出恐慌的情緒,卻沒有受到干擾,而且是真的不怕死。求生是每一個生命的本能,可他身體裡面似乎有另外一種本能,將求生的本能取代了。

  對於這種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世間的修行宗派,不止青玄一門,有些厲害的宗派,其中的玄妙手段,也是沈煉料想不到,只是看起來,神都城內仍舊還有他所不知的神秘存在。

  沈煉打了一盆清水,扔了一張紙符進去,那清水中就顯現出一個人影出來,搖搖晃晃一下,分明便是之前那個高低眉,對方在城中穿梭不停,似乎是在繞圈子。

  在之前高低眉中他招時,便被他種下一絲靈識,再以玄妙的符術,遙遙跟蹤對方。到底他不是地仙之流,心念一動,方圓千里,事無鉅細皆在法眼之中。如若佛陀、道主,更是慧眼一觀,上至九天,下至九幽,無所遺漏。

  這種手段他還是第一次用,看起來效果還不錯,只是那景象略微有些模糊,畫質差了些。

  對著這盛滿清水的盆子,看著裡面的景象,有些令沈煉想起前世,這當真是仙俠版的追蹤攝像。

  若兮在旁邊蹲著看,覺得特別有趣,這孩子比別的孩子聰慧不少,沒有好奇伸手到水裡,更沒有在這時候多問。

  最後一個籠著面紗的神秘女子,忽然出現在高低眉面前,朝他一揮手,跟著畫面就消失了。清水之中,只有一張符紙,半浮半沉。

  沈煉皺了皺眉頭,似乎耳邊聽到一句,道:「晚上就能看到小女了,何必著急。」

  對方居然能發現他埋伏的手段,確實厲害。

  ******

  是夜月朗星稀,四顧皎然,湖心一輪明月,與湖上的花燈,點映成趣。

  湖中畫舫,星羅密佈,歌聲琴聲,飄蕩在湖水上,好不喧囂。

  湖水中的魚兒,亦時不時冒出~水面,張開魚唇吞食浮在水面的點心碎末。

  一葉小舟,從畫舫中,穿梭往來,最後停到了某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4-8 10:18 PM

第51章九蓮經

  小舟之上,沈煉一身道衣,隨風起伏,青絲長髮,披散於肩,就如筆墨山水畫中的道人。

  後面跟著一個撐船的船伕,與之前高低眉的裝束差不多。

  面前是一座幽然獨立於南湖的小樓,上面沒有琴音飄蕩,歌聲裊裊。

  沈煉衣袂一動,便上了甲板,不同於周邊畫舫的燈火通明,這處地方,臨水而建,沒有一絲光亮,靜謐安詳。之前的小舟連同船伕,又復遠去,在湖中留下一條水線。

  從他一到南湖邊上,就有人等著,然後將他送到一葉小舟上,最後到了這裡。

  他生出某種微妙的感覺,朝著前面望去,翠云軒三個字,藉著月光,猶能看清,筆法優雅,如若行雲水流。

  沈煉步入小樓之中,腳步輕緩到了上面,經過一條走廊,看到一面懸掛著寶珠的簾子,這裡風吹不到,故而沒有珠兒碰撞的脆響,裡面有銀色的月光透露出來,婉轉在簾子上的銀鉤裡,製造出如夢似幻的氣氛。

  沈煉微微頓足,便又恰然而入,掀開簾子,泛出悠揚的珠玉之聲。

  裡面極為寬闊,上面有一口天井,將月光引了進來。

  此處的牆壁和地板,用了特別的材質,月光如水,瀰漫四周

  有一女席地而坐,面前是七弦古琴。

  如流水般的月光中,可見其清麗秀雅,容貌極美。

  一個人的美麗與否,對沈煉而言,並非特別重要,可是面對顏色動人的女子,縱然聖賢都不會坦然無視。

  何況連孔子見到南子,都會為對方的美麗,有所觸動。

  女子除了動人的容貌,還有一種氣質,那就像是空山新雨後,一朵乾淨的蓮花,冉冉綻放,令人覺得十分清新、聖潔。又如若慈悲的聖女,行走苦難的閻浮,救濟眾生。

  想來她才二八年華,眉眼稍帶清瑩的笑意。

  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漂亮女人,如果會笑,總會好運氣。

  她似乎很明白這一點,而且笑起來也特別迷人。

  沈煉道:「姑娘就是朝小雨?」

  「怎麼,難道你覺得我不是?」淺淺的目光,在沈煉身上流動,令人想到秋天清澈的河水,清波澹澹而起。

  如果天上有仙子,也該當是她這樣的。

  沈煉前世除了在網上,其實現實裡很少有和美女交集的時候,可這一世確實遇到了好幾位美麗的女子。並非他運氣變好了,只是因為修行本身就是一種進化,更是一種篩選。

  修行的男人或者女人,其實長得醜的只是少數,尤其是在修行後,大多數人的皮膚都會變得光滑細膩。

  即使五官不好看,也可以因為氣質的改變,變得有吸引力。

  其實對於修行者而言,相比容貌,氣質的吸引力反而會更大一些。

  沈煉對於女子目光的打量,沒有什麼彆扭,神念潛藏,透出一種虛渺,提步上前,對方身上那忘塵香的熏香味道混雜著少女~體~香,鑽入鼻中。

  少女的手撥~弄在琴絃上,泛起的琴音,如若清泉流動在松竹下的青石上。既清且淺,卻又分外打動人。

  指甲上是水晶般的荳蔻,泛著流彩,白潔細膩的手背上偶爾凸起青筋,宛如青色的玉紋,怎教人捨得挪開眼睛。

  沈煉沒有說『是』或者『不是』,輕聲道:「我猜姑娘不但是朝小雨,身份也頗不尋常。」

  朝小雨秀如青山的眉毛一挑,靈巧的十指依然在琴絃上撥~弄,淡聲笑道:「猜到這些很簡單吧,沈君難道沒有猜到更多,那可真是令小女失望。」

  沈煉清吟一句,道:「只今九品蓮台上,欲化朝雲暮雨峰。」這句詩道的是一個由羅教分支出來的秘密宗,喚作九蓮教。

  朝小雨神色一動,收回流落在沈煉身上的目光,輕聲道:「不愧為大派子弟,見多識廣。」

  沈煉道:「早就聽說九蓮教的『九蓮經』乃是世間第一等絕妙煉神之法,今日見到姑娘,才知果不虛言。」他曾因為自己身負《上清靈寶自然鎖心定神真解》,查過不少關於煉神之法的資料,此女雖然修為深湛,還是流露出一點九蓮大~法的修行特徵出來。

  比如說少女身上那一絲氣質,入濁世泥濘不染,淡雅出塵,落於沈煉心象之中,分明便是一朵白蓮,恰與『九蓮經』的描述,有所吻合。

  「青玄道宗不愧為世間一等一的大派,奴家居然看不出沈君修的是什麼煉神之法,居然能在還丹之前,締結靈識。」朝小雨比沈煉稍稍矮上幾寸,故而臻首稍稍抬起。淡淡約約的琴音,戛然而止。

  沈煉笑吟吟道:「只是機緣巧合,不值一提。」

  朝小雨當然知道沈煉所言,未必盡實,她目的也不在於此。

  月光灑下,少女身周猶若流銀,彷彿積水空明。

  朝小雨置身這亦真亦幻的景色中,愈發空靈,雖然人在沈煉目前,卻有種雲深不知處的味道,她柔聲道:「沈君就不好奇,奴家為何請你,就不怕這是一個圈套?」

  沈煉灑然一笑,沒有回答,而是悠然上前一步,落座於少女對面。

  少女並不驚慌,同時看著對方的眼睛,有種寵辱不驚,慢看云卷雲舒的味道。

  她輕聲一嘆道:「到底青玄是玄門正宗,萬年大派,每代都有如沈君、劍王這般風采絕世的人物。」

  沈煉道:「我目前還是遠不及陳師兄的,姑娘可不要太高看我。」

  朝小雨美眸似有星輝婉轉,對著沈煉道:「沈君何必自謙,今日小僕有所冒犯,還請勿怪,他們到底不是完整的人了,只能練些外道功夫,心性易躁。」隨後她又道:「其實我們九蓮教在你們玄門正宗看來,又何嘗不是外道。沈君是否當小雨,乃是邪~教妖女,若是如此,咱們也不必繼續談下去了。」

  她的神態頗為楚楚可憐,天下男子若是見到她這般神態,怕是早就神魂顛倒,什麼好話都脫出口了。

  沈煉靜如止水的道心,泛起絲絲漣漪,下乘的魅惑之術,靠的是搔首弄姿,激發人本身的慾望。上乘的魅惑之術,舉手抬足間,皆不帶煙火氣息,但又讓人無形間被擺佈,而不自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4-8 10:20 PM

第52章眾生與我

  論起蠱惑人心,佛家手段,確實遠遠勝過道家,前代便有人證得水月觀音法~身,行走一國,皆成比丘。

  而九蓮教便跟佛教有密切關連,其來歷亦非常悠久,在不知多少年以前,有位大能,只知以羅為姓,於一座荒山布道,講解佛道兩家精義,以『真空』為宇宙根本。

  後來他座下聽道之人,逐漸增多,人皆稱呼為羅祖,一日羅祖布道完畢,震動大千,破空而去。

  其座下弟子,互以『羅祖』為祖師,結為羅教。很是出了不少厲害人物,盛極一時。

  因為羅祖傳道,一切俱由心造,不立文字,導致羅教之中那些厲害人物,各自領悟的麼妙法,因其情性,各自不同,故而流派繁多。

  後來這些流派日漸衝突,將偌大的羅教分崩離析,衍生出許許多多的秘密宗,如九蓮教便是其中一支。同時《九蓮經》更是偏佛家精義多一點,據傳修煉到最高深處,需要眾生香火願力的幫助。

  故而時常趁著天下大亂,發展教徒。

  九蓮經既然有如此需求,沈煉大約也能猜到對方些許目的。別看兩人言辭平淡,其實道心早已開始交鋒,只是沈煉陰神沒有出體,免得真撕破臉皮。

  畢竟如果沒有十足把握,修士之間,很少真的做生死之斗,除非涉及成道。

  朝小雨是沈煉第一個見到,可以在跟他境界差不多情況下,於神魂上能不相上下的人物。從頭到尾,沈煉都沒有壓制住對方,佔據絕對的主動。

  沈煉面對朝小雨的言辭,淡淡一笑,如水月光,波動起來,兩人道心交鋒,愈發激烈,雖則無形,卻也影響到了物質界,在如此氣氛下,他輕聲道:「我在青玄學藝的時候,可沒聽說過什麼外道、內道之別,如果有外道,在某看來,除我之外,皆是外道。」

  朝小雨聽到『除我之外,皆是外道』,本來互為拉鋸的道心交鋒局勢,轉瞬之間出現變化,卻是她受到震動,本來如夢似幻的動人氣質,消失不見,模樣沒有變化,看起來更像是鄰家清秀的少女。

  而撲捉到朝小雨氣機變化的沈煉,並沒有趁勝追擊,道心蔚然,只是眼神清亮如暗夜星辰,寧定安和。

  朝小雨展顏笑道:「沈君之言,已然近道。」

  之前那句,當然不是沈煉自己領悟的,而是從別的地方看到。其實之所以對朝小雨觸動如此大,皆因九蓮大~法,走的是神道,聚集眾生信仰,『眾生非我、我非眾生』,可又要借助眾生願力,就難以保持真我。

  除我之外,皆是外道。

  外道的是法,而非我。

  其實道家求本性,佛家講正覺,羅教言真空,道理都簡單明了,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完全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最難得便是知行合一。

  沈煉一言之妙,只是令朝小雨一時觸動,讓兩人道心交鋒,有了脫出來的契機,如果窮追不捨,且不提沈煉仍無必勝把握,就算勝了,亦難以全身而退,對他修行,也無半分好處。

  「佛道兩家的經典,皆是言道,可是依舊不能令我等超脫,況且只是近道而已。大道豈在口舌之間,可以領悟。」沈煉笑了笑,世上確實有頓悟,可頓悟之前,多少年如一日的積累,誰又關心。

  朝小雨聽到之後,稍稍低頭,一縷長髮,散落在嘴角,清麗絕俗。

  琴音恰然而響,彷彿一聲柔和的嘆息聲,又似是水蓮花上的青葉上,露珠兒輕微晃動,更如明月下,清風拂過柳梢。

  這首曲子是由許多單音參差組合,構成一個自然的旋律,猶如天地人相互的交融,令人自然進入清淨空靈的境界。

  沈煉怡然心會,閉上眼睛,聆聽妙音。

  如同置身空山流泉,松間明月,最後琴聲終止,不復可聞。

  古琴已被收去,桌上換上了清酒,分外清冽,入口甘甜回味,身心俱暢。

  兩人談玄論道,說萬象物理,古今妙趣,不知不覺,便月上中天。

  臨到分別時,朝小雨也隻字不提自身目的,沈煉又復上岸,此時素月分輝,銀河共影,表裡俱澄澈。

  唯獨他的心,仍未寧靜。

  朝小雨言辭清妙,法力高深,身為九蓮秘宗的傳人,其目的顯而易見,要借助眾生香火,成就自身。

  當然並非眾生香火願力足夠,便可以練成九蓮經。

  不然的話,怕不是許多修士,都要走香火神道了。

  其實神道速成,可是最為凶險不過,一旦失敗,便是神魂受損,以至於本性靈光一同遭殃。

  只是此道一旦成就,將陰神化為不滅靈光,更可以靈光分化,化身無數,幾乎不滅,在安身保命上,又勝過其他道路。

  朝小雨走這條路,勢必是和女帝水火不容的,或許她已經知道女帝要見他,故而才提前找上他,想利用他做點事。

  可沈煉並沒有受到朝小雨的迷惑,從始至終靈台不昧,對方才放棄此前的打算。

  女帝不可能不清楚九蓮教和朝小雨,她們之間大有可能早已開始爭鬥,沈煉的修為,又已經足以攪動兩方的平衡。他恰逢其會,捲入局中,是進是退看來還需呀見過女帝之後,方才分曉。

  沈煉回到醫館之後,若兮已然熟睡,替女孩蓋上被踢開的被角,他才如過去一樣,深沉入定。

  聆聽朝小雨妙音之後,他今夜入定格外深沉,泥丸宮中,亦是靈台紫府裡,那尊手持玉如意的先天神祇如約出現。

  他的注意力,逐漸在玉如意之上,如意本事仿造人的手形,寓意人的意志延伸。

  同時在人世間,它的功用是止癢。所以其實亦是象徵人心雜念,起伏不定,故而有借此止去浮念的意思。

  以前沈煉只能觀想到這如意的大概形狀,看不清其紋理,今夜似乎有了新的進展。

  如意手柄上似乎有許多紋路,大體可分為九條,卻看不清究竟是什麼物事。等他將注意力貫注其中,有古拙的口訣從他心頭流淌,晦澀難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4-8 10:22 PM

第53章流水何來

  這口訣當真就如流水淌過,過後無痕。

  沈煉連一個字都沒有記住,反而慢慢模糊了自我,陷入一場夢境。

  這裡是個奇怪的空間,有風雲,雷電,日,月,星,辰,交相變化。

  六種物象,交替變化,潛藏著天地間一種永恆不變的道。

  沈煉恍恍惚惚,沒有辦法思考,最後在一聲龍吼中,所有種種,皆消失不見,他也醒了過來。

  他許多年都沒有做夢了,因為以入定代替睡眠,沒有夢的煩思。

  可這個夢,瑰麗壯偉,且奇怪至極,他還能感受到這場夢的餘韻,深遠細長,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似歡喜,似惆悵,更似無言的寂寞。

  東方既白,若兮比沈煉起得要早,他聞到了煎餅的味道,還有清粥。

  有時候孩子的懂事,似乎就是在一瞬間發生。

  沈煉沒有繼續去深思昨夜的夢,卻暗自記住夢醒後的感覺,體內太虛神策的法力種子,彷彿在春天裡的泥土中,似要發芽。

  他認真喝著小若兮煮的粥,還有煎餅。她是第一次做飯,但還能吃。畢竟若兮是一個聰明的孩子,而且她的感知在沈煉培養下,更是十分敏銳。

  她如果要去學劍,世上九成九的劍客都比不過她。她如果要去幹別的東西,那也是頂尖一流。

  只是用在求道的路上,僅靠資質還是不夠的。

  這需要緣,更需要法,甚至還得有運氣。

  若兮認認真真看著沈煉吃她做的東西,比她練字的時候,還要專注。沈煉面對小女孩的眼神,本來五分美味,被他吃出了十分愉悅的表情。

  等吃乾抹淨後,沈煉問著小若兮:「明天想出去玩麼?」

  小女孩道:「去哪裡。」

  「山上的廟,叫做香積寺。」沈煉如是說道。

  「好玩麼?」

  「沒去過,不知道。」

  「我要去。」

  「哦。」

  這對大人和孩子,日常的聊天總是這麼無趣,只有兩人不覺得,若兮喜歡熱鬧,卻不喜歡參與進去。

  熱鬧與喧囂就像過節時的煙火,她喜歡一個人或者跟著哥哥在人少的地方,默默觀看,然後就滿足了。

  小姑娘的心很容易得到滿足,因為她求得少,煩惱自然也少。她不知道自己有血海深仇,沈煉不曾主動告訴她。她無需為了仇恨而活著,這一點她要比白少流好過很多。

  沈煉是第三次見到白少流,可以看到他沒有之前那樣冷傲,奮力擠出笑容。

  沈煉笑道:「你對著鏡子笑過麼?」

  白少流不知道沈煉為何這麼問,搖了搖頭道:「沒有。」

  「我覺得你對著鏡子笑,能夠鍛鍊你的膽量。」

  「為什麼?」

  「因為你笑起來,很嚇人。」

  這當然是個笑話,並不好笑的笑話,白少流沒有笑了。

  許是很久沒有別的表情,他的面部肌肉很僵硬,笑容沒有完全收回來,看著更加彆扭。

  沉默了一會,沈煉才道:「你找我~幹什麼?」

  白少流道:「我來感謝那晚的救命之恩。」

  他從身上拿出一張布帛,上面有圖,也有文字。

  沈煉沒有接,只是道:「這就是他們找你要的東西。」

  白少流點了點頭。

  「它比你的命還貴?」

  白少流道:「是的。」他說這句的時候,聲音大了不少。

  「所以你才會把它給我?看來你一定是思考了很久,才決定將它帶來。」沈煉輕聲道。

  白少流默然。

  於有些人而言,生命之所以可貴,因為活著才能去做對自己最重要的事。沈煉讓他活了下來,對他而言不僅僅是救了他的命,還給了他報仇的希望。

  而且他覺得這件東西,亦只有交給沈煉才不會落到仇家手裡。

  沈煉繼續說道:「你想接受我的指點麼。」

  白少流看著沈煉那清秀神逸的臉,他心中實是知道沈煉有多厲害的,卻沒有奢望過能夠從沈煉那裡學得什麼,因為他已經欠了一條命,再向沈煉求教,未免太不是東西。

  他沒有想到沈煉會主動開口指點他。

  他遲疑了。

  沈煉道:「看來你是不想接受。」

  「不,只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報你,不知道能幫你做什麼。」白少流連續說了很多字。

  「那就先欠著。」沈煉笑了笑。

  白少流只以為在做夢,沈煉已經接過了他手上那卷布帛,上面記載一門劍法——流水劍法。

  招式和口訣,並無出眾的地方,甚至還有些粗鄙,破綻也很多。

  沈煉看了一眼,就還給了白少流。

  白少流沒有從沈煉那裡看到不平靜的表情,他有些失望,因為這劍譜難道當真不值一提。

  只是沈煉接下來的話,又否定了他之前的想法。

  「這門劍法確實有可取的地方,練成之後,確實足夠你在人間縱橫,快意恩仇了。」沈煉緩緩道。

  「可是我練習它已經十幾年了,並沒有感受到它的厲害。」

  「你可曾見過流水?」沈煉忽然問道。

  「見過。」白少流他的名字就有一個『流』字,他出生成長的地方,旁邊便是一條溪流。

  「流水你見過,可你知道水為何會流麼?」

  白少流愕然,他答不上來。

  「那你去安平渠看看,水為什麼會流,知道原因之後,再來找我。」

  白少流聽了沈煉的話,雖然不知道原因,還是照做了,因為在武道一途,他相信沈煉是世上最厲害的人之一。

  當然他不知道沈煉不是習武之人,他是修行人。

  習武是為了強身健體,獲得力量。

  修行是為了認知天地自然的道理,求長生,求永恆。

  兩者有相似之處,更多是不同。

  沈煉將流水劍法瞧了一遍,便知道寫下這劍譜人的深意,這並非劍法,而是在講述天地間一種玄妙的道意。

  是講述蘊含在流水間的哲理,只有領悟流水的妙趣,才能學這門劍法,這門劍法也才有威力。

  這是入道的劍法,不是人世間的武學。

  如果抱著學武的念頭,意圖剖解劍法的威力,那自是什麼都學不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4-9 11:36 PM

第54章 其質無塵

  白少流回到了酒館,酒館外面就是晝夜不息的安平渠。安平渠的水,自然也是流水。

  他挑了一根條凳出去,放在河邊上,看著眼前的流水。

  風韻猶存的老闆娘周靈倒是覺得這小子有點奇怪,今天不是要死不活的樣子,看著更呆了。

  儘管這時候太陽還很大,烤在人身上,很是火辣,可這小子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河水裡。

  安平渠的水,流的不算快,但很清亮,日頭在水中,波光粼粼,幾乎晃得人睜不開眼睛,白少流的眼睛便漸漸乾澀起來,可他還是沒有閉上眼睛,注目流水。

  如此直到傍晚,水體都被夕陽染紅,勝過嬌豔的花朵。

  周靈終於忍不住,走到了白少流身邊,說道:「你小子發什麼神經病。」

  白少流動也沒動,依舊注目河水。

  周靈忍不住踢了他一腳。

  白少流才遲鈍反應過來,忽然說道:「掌櫃的,你說這河水它為什麼會流動?」

  周靈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道:「水在高處,自然就會流到下面了,這河水上游高,下游低,從高而下,再自然不過。」

  白少流微微蹙眉,說道:「就這麼簡單?」

  老闆娘叉著腰,美目一瞪,道:「你小子吃飽了不幹活,想這些破玩意幹什麼?」

  白少流對老闆娘沒什麼可隱瞞的,她對他的大恩大德,不比沈煉差,他回道:「沈先生讓我思考水為什麼會流。」

  周靈聽了此話之後,問道:「哪個沈先生?」

  「鄰街『活死人』醫館那位。」

  「你說是那小子讓你思考的?那你就把我剛才說的答案,拿去告訴他。」老闆娘似笑非笑。

  白少流心知答案不會如此簡單,可是老闆娘的話,彷彿有種不容拒絕的力量,鬼使神差下,他還真聽話去了。

  『活死人』醫館。

  沈煉正坐在若兮身旁,看著她練字。

  若兮所寫的『永』,從外形上已經看不出和沈煉所寫有什麼分別。就連那股子神韻,也似模似樣,只是細細看來,還是有差別。

  沈煉的『永』似乎會動,是活的,而若兮的『永』,仔細看去,少了點生機。

  白少流一邊撇著若兮練字,一邊又把剛才老闆娘的話說了一遍。

  沈煉耐心聽完白少流的話,然後才慢條斯理說道:「你說水在高處自然會往低處流,這就是流水流動的原因,那你說說為何水就不從低處往高處流?」

  白少流一怔,他知道這答案太過兒戲,但實是沒有想到這點。

  沈煉又用這個問題將白少流打發走,心想:你要是能將這問題想出來,那還得腦袋被蘋果砸中才行。

  其實他不是要白少流想出水從高到低流的緣由在哪,只是少年性子太執拗,不知變通,只有等他走出死角,才會豁然開朗。

  若兮道:「哥哥我知道你跟他說流水為什麼流,為何跟流水劍法有關係。」

  沈煉笑了笑,摸著她的頭道:「你怎麼知道。」

  若兮道:「流水本來就是流水,因為流動起來才叫流水,流水是不會停的,所以這劍法也是不會停的,只要知道如何將它如流水一般不停流動起來,自然就是流水劍法了。」

  流水的威力是無窮的,縱然築造了堤壩,也只能攔住它一時,最後還是會被衝開。而那時候便不是涓涓細流,是滔天的洪水,足以毀滅所有一切。

  沈煉輕聲一嘆道:「你卻是太聰明了。」

  一個小孩子能想到這些,無論放在何處,都是極為難得,可沈煉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在若兮這年紀的時候,沈煉大約更喜歡玩泥巴一點。

  若兮這麼聰明,有他的功勞,但也有其靈慧本身過人的緣故在裡面。

  沈煉想到一個詞語『拔苗助長』,他所做一切到底對了麼,如今他很難知曉。

  若兮自是聽不出沈煉那絲嘆息,究竟有何意思,只是覺得是不是惹哥哥不高興了。

  白少流回到了『福滿樓』,也就是老闆娘的酒館。

  老闆娘主動問他沈煉說了什麼,他有些不明白,一向對錢感興趣的老闆娘,為何忽然對這事如此傷心。

  難道是看上了沈先生,他知道沈煉固然看著很是年輕,說不準都四五十歲了。因為他聽說功夫高到一定層度,就可以駐顏有術,返老還童。

  雖然老闆娘也挺美的,可是女人終究容易老,況且沈先生並非常人。

  老闆娘抿著她有些性感的紅唇,眼中閃過絲絲疑惑,最後恍然,然後瞧了白少流一眼,道:「他叫你想,你就去想,什麼時候,你覺得你永遠都想不明白時,再去找他。」

  白少流應了一聲,然後又聽到,「記得去把鍋碗瓢盆給我洗了,老娘要洗澡睡覺,這該死的天氣,真想熱死老娘。」

  白少流聽到這句,臉皮一紅,然後忽然想到一件事,他竟然從沒見過老闆娘出過汗。縱然這裡臨水,不算特別炎熱,可普通人還是很容易就出汗才是。

  從這一點,他發現老闆娘也很不尋常。

  每個人都有他的秘密,老闆娘沒有問過他的秘密,他也不會好奇老闆娘的秘密,況且他早應該想到的,換成普通民間女子,會輕易救一個滿身是血的陌生人麼,就算如何好心,也沒這麼大膽量。

  老闆娘喜歡洗澡,在乾淨的熱水裡面,泡澡她覺得是最快意的事情。

  她也喜歡一句話——『人能髒水,水不髒人,奔流來去,其質無塵』。

  她想到這句話的時候,便聽到了這句,不是她在說,而是別人在說。

  房間裡面多出一個人,這句話從她口裡說出簡直柔和之至,如暮雨朝雲。

  她自然不是別人,而是朝小雨,氣質無塵的朝小雨。

  朝小雨仍是白衣,或者說是身上披著純淨的白紗,就這麼忽然地出現。假若再配上一點仙樂,無疑便是仙子降落凡塵。

  老闆娘瞧見她,眼中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然後說道:「沒想到今生今世,你還會來找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4-9 11:37 PM

第55章法滅盡經

  朝小雨深深凝望老闆娘裸~露在外的肌膚,雖然還是很嫩滑,卻隱約可見鬆弛了,眉間更有了淡淡的皺紋,她悠悠嘆息一聲,說道:「你老了。」

  老闆娘隨手取下插在髮髻上的玉簪,輕輕朝著朝小雨飛刺了過去,她的皮膚雖然已經開始鬆弛,可依舊如白玉般潔白。一時間竟然分不出人照玉色,還是玉襯花容。

  玉簪的速度並不可怕,更沒有什麼光芒,偏偏讓朝小雨生出一種大千世界,無所遁藏的荒謬感受。

  室內升起了風,可一下子就滅了,出現了云,可是一下子就散了,不是因為她的法術失靈,而是因為她的法在生出的一刻,便給破去了。

  老闆娘為何會老,因為她末法,末法之時,無人得法。

  她終於在紅塵中,尋到了一絲末法真意。

  最後玉簪刺中了朝小雨的眉心,可是沒有鮮血流出,玉簪亦隨之墜落。

  另外一方老闆娘已經裹上了紅色的絲巾,只露出了修長的腿,以及微見起伏半遮半掩的白膩肌膚。

  朝小雨的額頭眉心處,有熒熒白光,形狀就如一朵蓮花,和她整個人的氣質,渾然一體,無比聖潔,好似水月觀音,清麗俊美。

  朝小雨微笑道:「師姐你的《法滅盡經》,終於入門了,可喜可賀。」

  《法滅盡經》是羅教秘宗的一門功法,號稱練到極致,可滅一切法。最後可結出一個末法道場,無論神聖仙佛,墜入其中,皆被消去道行,一身修為化為烏有。

  老闆娘自然遠沒有到此境界,只是已經領略了其中一絲法意,後果便是她自身亦得承受這絲絲法意的苦楚,逐漸衰老。

  據傳末法世界,無有神聖,世尊憐眾生疾苦,永墜輪迴,於是顯化世間,亦得經歷生老病死,最後只得享年八十而去。

  「我連有法都破不乾淨,何況無法,你已經步入『無法無念』的玄境,離九蓮法相都只有一步之遙,又有什麼難事,非要來找我?」

  朝小雨躬身撿起這枚玉簪,拂去上面的灰塵,目中略過一絲惘然,說道:「這玉簪你還留著。」

  「以前你總愛和我搶,我之前的玉簪被你弄碎,這支是師父又給我新買的一支,雖然只是凡物,可我一直捨不得丟。」老闆娘目光落在朝小雨手上的玉簪上,神色柔和許多。

  「只是你我如今再怎麼鬥氣,師父也回不來了。」朝小雨淡聲說道,似有深深緬懷,或又不再掛念。道是有情還無情,道是無情還有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老闆娘亦分不出來。

  她知道朝小雨找她自非為了當年的情誼或者心結,這位師妹的可怕,沒有人比她更瞭解了。

  「說吧,你要找我做什麼。」

  「幫我出一次手,殺一個人。」

  「誰?」

  「大周朝的女皇帝。」

  「這個人我殺不了。」

  「你只要出手就行了,哪怕是只出一次手,但我希望你能用出真本事。」

  「我答應你,但有一個條件。」老闆娘沉吟一會,終於答應下來。

  朝小雨似乎早有預料,神色並無激動。

  ******

  香積寺在神都城外的山上,山是連綿數里,峰頭掩映在雲霧中的山。

  從山下是看不到寺廟的,山路早已經開闢出來,道路兩旁古木參天,蟬唱蟲鳴,悠悠不絕。

  一個清秀的少年,牽著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便在這山裡走著。

  清冽的泉水,拍打冷清的峭岩,悠遠的陽光落在古木上,清幽動人。

  這一路上的風景,只有兩人觀賞。今天沒有其餘的香客,因為皇帝在裡面。

  女帝很喜歡香積寺,來了多次,曾賜下一副書法——「志想金園,情欣勝躅。事頻臨淨剎,傾海國之名珍;或屢訪炎涼,舍河宮之秘寶。」

  這段話,刻在石碑上,就在沈煉和若兮面前。

  石碑有兩丈高,通體沒有雜色,純青如玉,已然算得上一件寶物,但在這裡,它只是石碑而已。

  石碑背後,是座高塔,塔周長大約二百餘步,足有十三級。

  十三級塔已經很高,佛塔又叫做浮屠。亦是佛教傳說中一件重要的法寶,可以接引十方諸佛,護佑無量世界,群魔辟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七級浮屠已經算是很高了,更何況十三級。

  只是帝王富有天下,一言可以開山,一言可以填湖,區區十三級浮屠,算不了什麼。

  苦慧早已在佛塔下等候,神色莊嚴肅穆,若兮烏溜溜的眼睛,看著這塔,很高很高,她需要很費力的抬頭,才能一觀全景。

  沈煉若有所應,感受到來自塔頂十三層的注視。

  沈煉不是魔,塔頂上那個存在也不是佛。

  他們都不是凡人,卻還在閻浮世界中掙扎。

  苦慧迎著沈煉道:「陛下已經等你多時。」

  沈煉微微點頭,牽著小若兮準備上去。

  苦慧伸手攔阻,道:「要不這小姑娘交給我來照顧,你不必擔心。」他是好意,因為萬一沈煉和女帝衝突,若兮會是累贅。

  沈煉問著若兮道:「你願意跟這位大師玩一會麼?」

  若兮道:「不。」

  揚起了頭,像極了一隻小孔雀,美麗又高傲。

  沈煉含笑道:「那我們就上去,見一見皇帝陛下。」

  他牽著若兮,身外好似有一道無形之風,將苦慧輕輕推開,帶著小姑娘就上了塔去。

  等進入裡面,若兮才小聲道:「哥哥我們是要見皇帝麼?」

  「是啊,不是之前已經給你說了。」

  「叔叔嬸嬸們說皇帝陛下殺了很多人,哥哥我們等會勸她不要再殺那麼多人了,好不好。」若兮望著沈煉。

  若兮已經開始知道什麼是生,什麼是死,也知道殺人是不好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4-9 11:38 PM

第56章 安禪制毒龍

  十三級的佛塔,確實很高,可對沈煉而言,那就算不了什麼了。

  幾個呼吸間,就帶著小若兮走了上去,是當真走了上去。

  他的呼吸和小若兮的呼吸結合在一起,一大一小的兩人,其實在某種意義上,成為一體。

  塔頂只是小小的空間,四周都開著窗,沈煉出現在塔頂空間上時,迎向了一道冰冷的眼神。

  女帝身披龍袍,頭戴帝冠,落於北面,身後是無窮遠的山河。

  香積寺在高山上,他們現在位於香積寺的高塔上,高處的高處,青天白雲只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沈煉,你就是沈煉。」女帝的聲音如同從神話中的不周山最高處傳來,森寒無比,教人一聽之下,便生敬畏。

  沈煉無畏,目光絲毫不躲閃,迎向了女帝的眼神。沈煉的目光像是海洋般,可以包容一切,連同女帝的森寒眼神,一同化解。

  「陛下難道認為我不是沈煉,亦或者你要見別的沈煉。」他牽著若兮的手,一縷清風拂來,泛起耳邊的髮絲,狀若神仙,而若兮自然抿著唇,好奇打量這個女皇帝,傳說中非常可怕的女皇帝。

  「朕問你,你是青州城裡沈家那個沈煉,還是海外仙流,求真悟道的沈煉。」女帝灼灼逼人,身上散發出龐大的威壓,那種令天地眾生俯首的氣概,沈煉從沒有在第二個人身上見到。

  有些人的強大不是因為他有多厲害的法力,有多麼絕妙的神通,僅僅因為他便是這樣的人,天生就該凌駕於眾生之上。

  若兮心中有些害怕了,她很敏感,能感受到這個面前的女人,就像是老虎,不,比老虎還要兇猛。

  她不懂,這叫做王者之氣,霸者之氣。

  君王一言一行,嚴厲似雷霆,有萬鈞之威,溫和若春風,化為雨露,澤陂蒼生。

  沈煉竟是半分影響都沒有,從容不迫道:「陛下又希望我是哪一個?」

  女帝龐大的威壓,依舊加諸於沈煉身上,說道:「青州城裡,沈家上上下下,皆為拂逆,皆當斬首。如果是世外仙流,朕自然有所禮敬,會給你修築道觀,讓你加入道籍。」

  這番話目的很明顯,要嘛沈煉得沒命,要嘛沈煉得沒有自由。

  如果是選擇前者,自然命和自由都沒了,如果是後者,至少還有命在。

  但沈煉不用選。

  他淡然自若道:「陛下所言的沈煉皆是我,世上本無兩個沈煉,只有一個『我』。」沈煉一臉的風輕雲淡,目光越過女帝,落在那片片白雲之上。

  若兮忽然接著說道:「皇上你很凶。」

  女帝目光投在若兮身上,輕聲笑道:「小姑娘你可當真不怕死,敢這麼跟朕說話。」

  若兮抬頭道:「皇上你能不死麼?你能讓我永遠活著麼?」

  女帝不由為之一愕,然後嘆道:「朕自是不能不死,也不能讓你永遠活著。」

  若兮道:「既然我們都要死,那我為什麼要怕死。」

  女帝道:「你能說出這番話,比神都城裡任何人都配姓趙,為什麼連個小女孩都能想明白的事,他們卻不明白?」她並非要唯唯諾諾的臣子,她的雄心壯志,不是那些蠅營狗苟之輩能夠明白。

  女帝既然知道沈煉的來歷,自然也會知道若兮的來歷,可她似乎對若兮的身份,並不太在意。

  其實這對於她而言,不算什麼,因為她曾經殺過某個大臣,但是還敢用這位大臣的親孫女作為自己身邊的女官。

  沈煉道:「小孩子不怕死,是因為不知道生命有許多值得留戀的東西,縱然人人都要死,可誰又不想多活些時候,多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情。這本是人之常情。」

  「好一個人之常情,可朕是非常之人,亦要建非常之功,倒是收不下你這四個字了。」女帝目光又復重重落在沈煉身上。

  沈煉雙目愈發清亮起來,好似各自在兩隻眼睛裡,點亮了一盞青燈。

  一燈如豆,薪火不絕。

  女帝眼神縱然如風雪,可也滅不了這盞燈。

  在神話傳說中,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世間有三盞燈,冥冥燈火不絕,照耀過去未來,一切有無時空。

  八景宮太上道祖處有一盞燈,

  玉虛宮元始天尊處有一盞燈,

  靈鷲山上燃燈古佛處有一盞燈。

  燈是實物,也是虛無。

  只是若有大成就者,自會點亮一盞燈,不單照耀自己,也給別人指引前路。

  因這心念,便是世間修行之人不絕的緣故。

  沈煉在青玄給那些同門,講解自身對道法的理解,不藏私,不偏私,便冥冥契合了這理念。

  他的燈自是比不上那三盞燈,可是已能夠在修行道路的長夜中,點出些許光明。

  女帝冰冷若雪的眼神,已隨燈火化解,轉瞬冰消,外面的天風吹了進來,拂亂髮絲,她已經很大年紀,依然肌膚若冰雪,似處子年紀。

  跟著幽幽嘆了一口氣,淡聲說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沈煉我知道你很會寫詩,你今日能在這裡留下一首詩麼?」

  她今日確實不是來找沈煉麻煩的,只是想見一見這個人。因為她真正的敵人,還遠遠沒有露出底牌,且隨時要跟她殊死一搏。

  大道之爭,不死不休。

  沈煉還沒跟她到這份上。

  沈煉道:「自無不可。」

  他自是沒有什麼詩才的,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他不會寫,卻會抄詩。

  不知香積寺,數里入雲峰。

  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

  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薄暮空潭曲,安禪製毒~龍。

  這首《過香積寺》,沈煉頃刻而就,用手指的指力,刻在這層高塔的石壁上。筆鋒優雅,意境玄遠。

  女帝亦挑不出什麼毛病,而沈煉已經帶著若兮施施然下了塔。

  她還在塔上非是為了欣賞此詩,該來的,總歸要來。

  她等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4-9 11:39 PM

第57章難在自性

  淡淡雲煙,潺~潺流水,夏花幽幽。

  沈煉還在山中,若兮不在身旁,而是在遠處等著他。

  一條溪流從山體中的夾縫中橫空出世,噴湧而出的水體形成瀑布,四濺的水珠,好似珍珠般漫天揮灑。最後大部分溪水都匯聚在沈煉面前這口清潭中,再平緩從潭口邊溜走。

  清潭上方的飛流,與清潭的靜謐,形成一種對比,似乎動靜間的美妙,被此景詮釋得淋漓盡致。

  此時天邊已經有了絲絲晚霞,薄暮降臨。

  暮色蒼茫,雲煙之中,朝小雨緩緩出現,依舊白衣。

  沈煉已經在這站了一會了,他實是毫不意外朝小雨的出現,這位九蓮秘宗的聖女,正是神都這盤棋,女帝最大的對手。

  朝小雨輕輕摘下溪邊一朵淡黃色的野花,放在那完美無瑕的鼻尖上嗅了嗅,其動人的美態,足以教任何男子為他神魂顛倒,茶飯不思。

  她的五官可以說無可挑剔,即使最高明的匠人,恐怕都難以將她的美態完全復刻,縱然最具才情的畫師,亦難以撲捉到她拈花一笑的神韻。

  她似乎高於眾生之上,故而完美無瑕。

  世上當然不存在完美的人,朝小雨也不例外,只是她能給人在剎那間生出這種感覺,這已經很了不起。

  每一個修行者,其修行過程,絕非一帆風順,只是站在高處的人,往往別人只能看到他們光鮮的外表,忘卻其背後的艱辛。

  沈煉輕聲道:「你拈花時,美極了。」這是由衷而言,既然並非瞎子,就得正視朝小雨的美麗。

  「看來你今天的心情很好,陛下也沒有為難你。」朝小雨隨手扔掉了之前還被她粘在手裡,放在鼻尖嗅著香氣的野花。那種拋棄喜愛事物的自然,透露著是如神靈般的漠然無情。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意思便是對天地而言,別的事物,跟芻狗沒有區別。

  對朝小雨而言,喜歡的事物,和討厭的事物,似乎也沒有區別。

  這是她不同於常人的地方,亦是最足可怕的地方。

  「我猜你想知道我對你和陛下之間的看法,說實話,整個神都城,亦只有我方才有資格評論你們。」沈煉輕鬆寫意的外表下,自有一股強大的自信。

  「每次見到沈君,我都有不同的感受,那晚的淡然,今日的清傲,皆讓小雨留下了深刻映像,我確實不喜歡世俗的男子對我評頭論足,但沈君絕對是例外,我很想知道你的看法。」朝小雨置身如夢似幻的煙靄中,可聲音柔和到了極點,似白雲,又似柳絮,輕輕在沈煉的耳邊迴響。

  「我曾經聽過這樣一句話,一個能夠創造組織的人,是豪傑,一個能夠創造國度的人,是王者,一個能夠創造宗教的人,是聖者。小雨覺得你能做哪一種人?」沈煉沒有直接說出看法,反而抱磚引玉般說出這樣一段言語。

  朝小雨輕笑道:「九蓮教不是我創立的,我也不會創立別的教派,看來聖者我是當不起了。我也不會建國,組織些凡夫俗子,爭名奪利,更非我的興趣,看來我哪一種人也不是。」

  沈煉深深嘆息道:「你哪一種都不想做,因為你根本不想做人,太初有神,神與道同在,皆是永恆不滅,看文明興廢,你的志向,我是深深佩服的。」

  朝小雨靜謐的眼波中,彷彿激起股暗流,卻又被抑制下來,沈煉真是一個特別的人,特別可怕的人。

  這種人自當該跟她志同道合,可她又分明清楚,沈煉絕非她這般可以放棄情感,去追逐縹緲無依的天道。

  這也是沈煉為何身邊還會帶著若兮的緣故,在外人看來,於沈煉而言,若兮再怎麼靈慧過人,都只是累贅而已。

  她能感覺到沈煉體內有股可怕的力量潛伏著,那股力量的感覺,就像是她一直追尋的道,冷漠而亙古。

  亦是沈煉身上最足吸引她的地方,所以她覺得沈煉是有破綻的。因為她無法馴服那股力量,因為他做不到同道一般無私無情。

  天道有常,不會因誰而存在,亦不會因誰而廢棄。

  她不信沈煉無法明白這種道理,可他為何還要堅持不放棄人類那些可笑又無用的情感。

  她師姐也是這樣的人。

  對於這樣的人,她總有說不來的感覺。

  在朝小雨心內起伏的時候,沈煉的目光穿過無形護佑在她身周的氣場,同她直接對視,朝小雨看到沈煉眼中的自己。

  潭影悠悠,同樣可以看見兩人的倒影。

  沈煉繼續說道:「可是陛下和你是不同的。」

  朝小雨恰如其分『哦』了一聲,同時隱去自身的深思,起伏的道心,又復靜如止水。

  「有什麼不同?」

  「我看到她第一刻,便知道她不是一個在意成敗得失的人,她的修行在於做別人做不到的事,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有多了不起,只是想去做而已。」沈煉此話,如果給女帝聽見,定然會生出知己之感,可惜這番話沈煉並沒有在此前對女帝說。

  朝小雨是舍性,故而求得羅教的最終『真空』。無性自空,當然便無須見心明性。

  女帝是任性,從她以女子之身,改朝換制,建元稱帝,便知她是一個可以打破常規的人物。

  而這些並不能令她滿足,生命的意義,對她而言,肯定是需要無窮的探索,方才能令她不對人生感到厭倦。

  沈煉能明白兩人,自然是他同兩者有些相似的地方。

  他本性淡然,所以許多東西都不太看重,亦可以捨棄,但是又不怕任何艱難,從他選擇太虛神策,就可以證明,他骨子裡確實有種斬破一切阻礙的冒險精神。

  並非說他綜合了朝小雨和女帝道性的優點,這反而是他人生矛盾的地方。

  當初張若虛令顧采薇傳話給他,說『他之難,在自性耳』,確實不假。

  沈煉經過之前一段時間的沉澱,再通過和兩人的接觸,才發現這一點,與掌教之言對照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4-9 11:40 PM

第58章經聲佛號

  太虛八氣的調和就如一道極難的算題,可算題再難,花費時間和苦功,也能找到破題的思路。

  沈煉如今確實找到了八氣沖突的緣故,以及解決的思路,但心裡還有一關過不去,不在於其他,在於自己。

  忽然沈煉朝著山上的佛塔望去,那裡的天地元氣有了劇烈變化。

  朝小雨巧笑嫣然,望著虛空,有一支箭穿云而來,直指佛塔。箭在不停旋轉,帶動天地元氣,如若龍形的氣流,將那白雲都不知道捲了多少,拖著長長的尾巴。

  鐘聲悠揚的響起,香積寺響起了浩大的經聲佛號。

  「南無香積佛,南無香積佛,……」,在鐘聲佛號中。

  佛塔生出金色的光芒,有一尊佛陀,在虛空若隱若現,金色的佛掌,做出禮敬的姿勢,佛光如波浪般,悠遠盪開。抵住了那支從雲深處穿透下來的箭氣長龍。

  龍形的氣勁,依舊毫不停歇的衝擊佛光。

  兩者之間,出現了短暫的僵持。

  朝小雨的聲音又復在沈煉耳邊響起,似乎有一分得意,說道:「這裡本無香積寺,更無什麼香積佛,可是我們這位陛下,此前還是天后時,就親口御封了一位香積佛出來,她是人間的王者,怎麼能敕封神靈,自是大逆不道至極。

  可隨著山中香火日盛,這裡居然真的誕生了一尊神靈。

  如非我已經生出一絲神性,怕是都察覺不到。也就是那時候起,我才知道她練的是什麼神通。又為何改元,並非僅僅因為想當皇帝那麼簡單。」

  沈煉聽她說了這麼大堆話,佛塔上那尊虛幻佛陀和龍形箭氣的僵持又生出變化。

  箭枝忽然爆炸,一縷黑氣,隨著碎片,落入虛幻佛陀當中,好似油鍋裡進了火星,那虛幻佛像,經過一陣熾烈光芒後,便生出『嗡嗡嗡』的聲音。

  晚風拂過山澗,佛塔巍然而立,只是沈煉的目力,足以看到上面生出一些坑窪,看來還是被剛才的爆炸波及到。

  論起來剛才那爆炸的聲勢,算不上驚天動地,甚至他們這裡都沒有受到什麼震動。

  只是這場道法交鋒,確實別開生面。

  從頭到尾,女帝和那隻神箭的主人,都沒有露過面。

  唯獨佛像浮現,和那支箭上的黑氣耐人尋味至極。

  朝小雨拍起手掌,悠悠說道:「好戲結束,沈君可看出什麼?」

  沈煉道:「恕我孤陋寡聞,從小雨姑娘之前的話,說明此佛像並非元氣幻化,似乎是一尊神靈,可比起真正的神靈而言,法力神通,又遜色不少。」

  這尊佛氣息有些像當日遇見的梧桐邪神,只是沒有五通神邪氣那麼盛,令他不舒服的感覺,輕了不少,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那支箭的黑氣,由於太遠,他確實沒有發覺到其本質是什麼,只是覺得黑氣出現之後,佛像就似遇到天敵一般,自然瓦解。

  據他而言有幾種歹毒的符術以及巫術可以有類似瓦解神通道法的效果,但那絲黑氣,似乎沒有那麼邪性。

  朝小雨美目一盼,嫣然笑道:「你想知道,我也不告訴你。」

  她的聲音越去越遠,人剛才還在近處,現在已經消失不見了。

  雲煙散去,沈煉注目剛才朝小雨所立之處,一隻螞蟻本來半捲縮著,現在慢慢爬了起來。她剛才踩著一隻螞蟻,離開之後,還能讓螞蟻毫髮無損。

  而剛才沈煉沒有看出朝小雨是有意為之,可見她的修為境界,著實可怕,難怪敢於和女帝做鬥爭。

  朝小雨不說,沈煉也無法強迫,神都這潭水越來越不可測,他不想如此落入別人算計中來。

  他已經決意從神都抽身而去,畢竟現如今的局勢,跟他開始判斷,確實有了誤差。

  只是太虛神策確實還差臨門一腳,不邁去,到什麼地方都一樣。

  ******

  白少流仍舊不知道水為何非要從高到低流,這時候本來可見的暮靄,卻一下子轉為陰雲。

  天色立刻昏暗下來,接著便是絲絲小雨,頃刻而又大雨傾盆。

  他想到一件事,水從高到低留下,雨又是怎麼到天上的,可若是天上的水無窮無盡,趁著下雨的時候流到地上,那麼千萬年來,這大地為何沒有全部都是水。

  當然他沒有傻傻站到雨中去想這個問題,最後想到的是,老闆娘清早就出門了,這時還沒回來,她會不會淋雨。

  畢竟天色這麼晚,逗留在外面,也不是很安全。

  隨後從雨幕中,他看到了一把油紙傘。

  兩人撐著同一把傘,暗沉的天色裡,加上雨線,他只能大致分辨出其中一個是老闆娘。

  在他發愣的時候,油紙傘已經由遠及近,白少流終於看清楚另外一個人,雖然如今天色不明朗,但那細膩光潔的面龐,已然讓他看得清楚,加上一身素淨白衣,當真是畫中的菩薩一般。

  老闆娘雖說也是一個大美人,但不能如面前的女子那般令人驚心動魄,白少流居然就這樣愣著了。

  咯咯的笑聲,像風中的鈴鐺一般清脆,比雨落的聲音,還要好聽百倍千倍。

  「師姐你家的小夥計,看著好傻。」

  老闆娘冷哼了一聲,道:「你小子還愣著幹什麼,快去燒一桶熱水,老娘要洗澡換個衣服。」

  白少流這才注意到老闆娘居然穿的是一身灰衣,他記性再不好,也知道老闆娘出去的時候,不是這身衣服。

  灰色的衣物,上面還繡著許多紋路,而且這些紋路密密麻麻,加上天色幽暗,他當真看不出什麼名堂。

  況且老闆娘又踢了他一腳,所以只好灰溜溜去燒熱水。

  他怕老闆娘著急,還用內力催逼火焰,不一會,水就開了。

  等他備好熱水,老闆娘就跟著那白衣女子進了房間。

  他雖然有點好奇,可也沒有敢於在老闆娘洗澡的時候留下。

  他卻不知道此時在浴桶中,老闆娘躺在裡面,渾身上下,肌膚都隱隱現出若隱若現的黑氣。

  老闆娘似無所覺,只是看著朝小雨道:「你的要求我已經照做了,這下你總該把神蹟的信物交給我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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