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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0434 發表於 2021-1-24 10:17 PM

裴不了 -【我不可能是劍神】《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q310434 於 2021-1-25 10:13 PM 編輯

【書名】:我不可能是劍神

【作者】:裴不了

【內容簡介】:無敵流/十里坡劍神/無厘頭……李楚穿越到十里坡,成為了一名小道士。在這個神鬼橫行、妖魔肆虐的世界,弱小無助的他本想在十里坡茍活一世。直到有一天,不得已踏入江湖,他才發現……原來世上沒有什麼是一劍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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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0434 發表於 2021-1-24 10:19 PM

本帖最後由 q310434 於 2021-1-26 10:54 AM 編輯

第一卷 餘杭鎮
第一章十里坡上那把劍

“七十一級……”
    李楚喃喃一聲,長劍信手揮落。
    身前丈許處一盞閃爍著幽幽鬼火的燈籠瞬間熄滅,而後分成兩半落地,原來是被他這隨手一劍隔空斬斷!
    此時已是夜半三更,卻有一名身著水火袍服的青年道士在這荒郊野外閒逛,場景頗為詭異。
    遠見其身材頎長、俊逸出塵,再靠近些,還能看清他清朗的眉眼五官,顧盼之間眸光璨璨,端得是一副不染俗塵的好相貌。
    隨著他的閑庭信步,不時便有一盞鬼火燈籠被引得從黑暗中竄出,想要欺近他身。只可惜,劍芒起落間,沒有一盞燈籠能夠越雷池半步。
    每斬滅一盞燈籠,便會有一些常人無法看見的白色光點從燈籠的殘軀上升起,匯入道士的體內。
    “唉”李楚輕嘆一聲,自語道:“果然隨著我等級越來越高,燈籠怪提供的經驗也越來越少了。起初一隻燈籠怪就可以升一級,這次居然花了整整兩個月。這樣下去,下一次升級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但是,”他話鋒一轉,緊接著道:“這樣升級雖然緩慢,卻勝在……安全!”
    他的目光望向遙遠的某個方向,似乎洞悉了無盡黑暗,看見了那些擇人而噬的兇惡存在。
    “這個世界實在太危險了,妖物、魔頭、厲鬼、怪獸……邪物充斥著整片天地,可以說是步步危機!要找經驗高的怪,勢必要冒更大的風險。雖然不清楚我現在實力如何,但一定不強就是了。穩妥起見,還是安心在十里坡再待一段時間。”
    “男人,就是要耐得住寂寞,禁得起誘惑……殺得了燈籠怪!”
    在他自言自語的當口,已經又隨手斬殺了五六隻燈籠怪,動作之嫻熟,走位之精準,已臻化境。
    ……
    李楚來到這個世界快一年了。
    一年之前,他還是一個剛剛結束高考的畢業生,因為犯了一個致命的失誤只考了全省第二名而悶悶不樂。
    在某個無聊的下午,他點開了一款古老的仙俠遊戲。不曾想,是推開了一扇罪惡的大門。
    一覺醒來,他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餘杭鎮外有片十里坡,十里坡上有一座德云觀,他成為了德云觀裡的一個小道士。
    當然,他是誰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這個世界裡,神仙道法、妖魔鬼怪……遊戲中的這些設定全都成了真實的存在!而原本操縱著虛擬人物的李楚,也變成了會疼會死的血肉之軀!
    他的心態頓時崩了。
    隔著屏幕誰都可以大殺四方,但是當真人來到這種世界,他腦子裡就只剩下一個想法笑著活下去。
    十里坡西側毗鄰一片亂葬崗,荒野枯墳,加上靈氣充裕,難免會衍生出一些鬼怪,燈籠怪便是最為常見的一種。
    燈籠怪的力量相當弱小,其本質就是一些靈性微弱的孤魂野鬼依附在磷火上,顯現出燈籠的模樣。行路人一旦靠近,魂魄便會受到衝撞。
    這種級別的鬼怪,只要是陽氣稍微重點的男子,都能反將其沖散。就算被它衝撞成功,也只不過是小病一場,不會有什麼大礙。
    所以這麼多年,也沒什麼修行人來整治因為大家都懶得出手。而餘杭鎮附近的百姓也都知道夜晚不要經過十里坡,便沒有什麼人受害。
    直到李楚出現。
    當他發現可以通過殺怪獲取經驗來提升自己的實力,十里坡的燈籠怪們便迎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誰讓它們是方圓百里最弱的鬼怪,並且可以源源不斷地生成,簡直就是絕佳的升級選擇。
    夜色過半。
    李楚收劍,轉身回走。
    他懂得不能竭澤而漁的道理,所以不會趕盡殺絕,每次刷完燈籠怪,都要給它們三四天的時間休養生息。
    這幾天時間裡,他會去東邊的林子裡打鬼蜂,去南邊的廢土找酒甕怪,去北邊的山腳刷黑毛球。
    這些五花八門的小鬼怪,如果要說有什麼共同點的話,那就是弱小……
    在這危險的世界裡,弱小無助的李楚,就是靠著這些更加弱小的鬼怪,一點點壯大著自己。
    ……
    乘著月色,山風鼓盪衣袍,背劍的小道士一路大步前行,很快便看到一座古舊的道觀。
    道觀外牆可以清晰看見歲月斑駁的痕跡,半邊牆上佈滿了爬山虎。上方匾額金漆脫落,只剩下“德云觀”三個空洞的字痕。
    李楚推門進入,寬敞的前院裡青磚鋪地,正中央是一口銅鑄的大鼎,鼎內插著三根粗壯的千年香。邁過前院,便是三清正殿。
    殿內神颱上供奉著三清金身,李楚隨意朝神颱點了點頭,就算打過招呼,然後徑直穿了過去。
    作為一個現代人的靈魂,即使是來到了一個怪力亂神的世界,也對這些神明提不起太多的敬意。
    李楚的思想很樸素,如果信你真的能夠實現我的願望,那我一定信你。如果不能,那不好意思,大家各走各路。
    他剛來第一天,就許過一個想要回家的願望,顯然,並沒有實現……
    後院就要小得多、也凌亂得多,黃土地面,牆角一株枝葉繁茂的老槐,槐樹下一口石蓋封著的水井,水井旁擺著石桌石凳。即使是夏日三伏,這口水井周圍也是冰涼沁骨,坐在旁邊好像正對著打開的冰箱門,是以師徒倆常在這里納涼談天。
    院內三間小房,一間是餘七安的,一間是李楚的,另一間是廚房也算是李楚的。
    李楚躡手躡腳地走進小院,悄悄回到自己的臥室,生怕驚擾到師傅。
    他的師傅、德云觀主餘七安,是一名真正的得道高人起碼據他自己說是這樣的。
    餘道長自稱早年行俠江湖、除魔衛道,造過許多殺業,所以才來到這間小道觀隱居,立誓不再殺生。
    他興之所至時,常會給李楚講一些年輕時候的故事。什麼朝歌杯酒斬魔頭、東海踏浪殺蛟龍、崑崙月下開天門……玄之又玄的大場面不勝枚舉,令人嘆為觀止!
    以至於李楚每天努力打怪升級的最高期冀,就是成為像師傅那樣的大能。
    簡單洗漱過後,他結束了疲憊而充實的一天,除衣上床,準備入睡。沒有手機也沒有網絡的時代,他的睡眠反而安穩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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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0434 發表於 2021-1-24 10:22 PM

本帖最後由 q310434 於 2021-1-24 10:23 PM 編輯

第二章 歲月靜好德云觀

翌日清早,晨曦大好。

    李楚近來的精神越來越旺,即使每晚只睡兩個時辰也不會覺得困頓。一出門,就見師傅正坐在院裡石凳上出神。

    餘七安五十許歲年紀,卻絲毫不顯老態,一身利落青衣,雲鬢雙垂,正襟危坐於樹下,仙風道骨渾然天成。恰好此時微風拂過,頭頂葉落簌簌,滿滿的高人風範簡直要溢出畫面。

    見李楚出來,他瞄了一眼,便道:“不錯啊徒兒,修為又有進境。”

    李楚暗道一聲厲害,自己升級果然逃不過師傅法眼,於是頷首道:“小有進步而已,多謝師傅誇獎。”

    “你現在的修為,已經快要趕上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了,要多加勉勵,不要心生懈怠。”餘七安淡淡地說道。

    李楚聞言,頗為振奮,忙道:“徒兒知道了!”

    餘七安微微頷首,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早些時候,餘七安稱他的本門功法只有百年一遇的天靈根才能修行,所以無法傳給李楚,李楚也曾深感失望。

    多虧後來他發現了自己身上帶著打怪升級的特性,才開始踏上修行之道。他一直沒敢妄想追趕餘七安,今日得到這麼高的評價屬實是意外之喜。

    簡單地做完早飯,師徒兩個吃過以後,李楚就換上了一身規整的道袍,來到前殿。

    畢竟是一名道士,白天裡他的主業就是坐在三清殿裡的蒲團上,等待著香客們光臨。

    餘七安不用在這裡等,一是因為觀主身份,二是因為德云觀的香客少得可憐,大半天沒有一個人影也是常事。

    即使有人來,也多是附近村子裡的窮苦百姓,給不了幾個香火錢,不必他親自出面迎接。

    只有那幾個有名有姓的香火大戶來了,李楚才會跑到後院去將師傅請出來。

    往往餘七安用他醇厚的嗓音一番舌綻蓮花,就能換來師徒倆一個月的用度。

    每當此時,李楚都會在他身後感嘆,這就叫專業!

    不愧是餘杭鎮中老年婦女的偶像。

    此時這位偶像,正仙風道骨地坐在石桌旁,津津有味地翻看著一本畫冊。

    風吹動書頁,上下飄忽間,可以看見畫冊的封皮上寫的幾個大字,依稀像是燈、草、和、尚。

    ……

    端坐在蒲團上。

    李楚默默運轉著體內的力量,雖然這樣運轉不會促進力量增長,但是會讓自己身體產生一股暖流。

    這股暖流可以緩解疲勞、疏通經絡、活血化瘀、重振男人雄風。

    通過這樣的運轉,他可以在蒲團上盤腿坐一整天也不會腿麻。

    這對道士來說,是一個相當實用的技能。

    他不知道應該怎樣稱呼這股力量,它與體力和精力不同,像是一團氣,充盈周身,一旦離開身體就會瞬間揮發,變得無形無質。

    這個世界有許多正八經兒的修者,他自然也知道真氣的存在。那是天地靈力在人體中的具現,是一切神通道法的基礎,玄奇無比。

    但不同的是,真氣是要通過呼吸吐納、運轉週天的方式來增強。而李楚這股力量,唯一的增強方式就是打怪升級。

    如果不是這樣,他又何必冒著“風險”去欺負燈籠怪呢?

    沒錯,一絲風險也是風險。

    在他看來,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實在太多危險了!

    妖魔鬼怪,統稱邪物。

    李楚穿越過來第一天,就目睹了一件邪物害人的慘案。

    隔壁村的牛二哥,被水鬼拖走。

    而且他的親人為了將他屍體要回來,還要忍痛祭祀那隻水鬼,才尋回了他的遺體。

    人間慘劇。

    之後還是由於身為道士的原因,李楚又見識了一些邪物作祟的案件,給他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現代靈魂留下了濃重的陰影。

    儘管實力提升以後,他也出手幫忙解決了其中一部分,並且過程通常都很順利。

    但殺歸殺,怕歸怕。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在廣闊天地的一個小小角落而已。這世上強大的妖魔鬼怪,數不勝數。

    對於邪物,該有的敬畏還是要有的。

    道經有云:年輕人不能太氣盛。

    其實客觀來說……當今之世絕對算是一個太平盛世。

    當今天下處於河洛王朝的統治。

    這是一個強大的封建王朝。

    經過蕩氣迴腸的神魔大戰定鼎天下的河洛姬家,建朝至今已然接近八百年,依舊堅如磐石。

    內部有完善的官僚體系,外部有強大的護國軍隊,商業繁榮,律法森嚴。針對邪物方面,朝廷有專門處理此類事件的機構,江湖上也有諸多修者組成的門派傳承。

    河洛開國皇帝曾親自敕封十二仙門,創建神仙科舉,鼓勵江湖修者除魔衛道。

    道佛兩門、文武兩道,都樂於貢獻自己的力量保護一方平安,藉此擴充自己的信徒。

    但是整座王朝實在太過幅員遼闊,哪怕再多修者,一旦你遭遇邪物,沒人敢保證能及時將你救下。

    他們只能盡量替你報仇……

    餘杭鎮就是河洛王朝、江南洲、杭州城下屬的轄區,而十里坡,顧名思義,就在餘杭鎮外十里處。如果細細劃分,可能還要歸屬到某處村落。

    有時候李楚也會想,作為一個穿越者自己是不是太慫了點。

    這都快一年了,還沒出新手村。

    但轉念再一想。

    你也沒給我穿越者應該有的待遇啊。

    遠一點的有各種隨身老爺爺,近一點的各種花式的系統,再不濟也得有個超超超超超神器級別的法寶吧,自己呢?

    連可供修行的靈根都沒有。

    就一個打怪升級的能力,要每天晚上兢兢業業去刷小怪,才能提升“微不足道”的一點實力。

    這樣一想,李楚就坦然了。

    出山是不可能出山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出山的,金手指又沒有,只能刷刷燈籠怪,勉強維持升升級這樣子。

    餘杭鎮的百姓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超喜歡在這裡的!

    ……

    陽光明媚,白雲悠悠。

    樹上知了歡快地叫。

    道觀中,小道士在前殿安靜地等待香客,老道士在後院安靜地看著畫冊。

    所謂歲月靜好。

    空氣中飄蕩著石楠花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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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0434 發表於 2021-1-24 10:23 PM

第三章沒有什麼是一劍解決不了的

當夕陽餘暉灑落山際,牧童晚歸的笛聲響起。

    李楚神色如常地從蒲團上站起來,活動了下身子,整理了下道袍上的褶皺。

    又是沒有一個香客上門的一天啊。

    這一天直到此刻起,李楚的精神和肉體才算完全屬於自己,成為了一個真正自由的人。

    通俗點說,他下班了。

    儘管他一天什麼也沒做。

    小道士的生活就是這樣樸實無華,且枯燥。

    他轉回後院,開始準備晚飯。

    師徒倆吃過晚飯之後,他起身對余七安說道:“師傅,弟子要出去一下。”

    餘七安輕輕點頭:“注意安全。”

    “是。”

    打過招呼之後,李楚走出觀門。

    這次出門比平時稍早一些,天還沒黑,十里坡的鬼怪都還沒出來。他走的方向,也與以往不同。

    他是朝河邊走的。

    餘杭鎮靠近東海入海口,周圍河流水系眾多,其中有一條黑水江。

    黑水江在周遭這些河流中,寬度、深度都算不上突出,但它卻比較特別,從來沒有人敢靠近。

    因為江中有水鬼。

    其實但凡大江大河,多少都有點水鬼傳說,但是黑水江這只格外厲害。

    據說是因為百多年前的那場巨大洪災,黑水江中死了不少人,這只水鬼吸了許多陰魂,一下漲了好高的道行。

    別的地方鬧水鬼,最多不要下水罷了。而黑水江,哪怕你站在岸邊,只要看一眼江面,就可能會被迷下去。

    久而久之,整條黑水江兩岸都成了禁地。

    本來很久沒人出過事了,但是去年不知誰家的熊孩子沒看好,跑到江邊去玩,結果就被水鬼迷了下去。

    恰好隔壁村的牛二哥看見了,一時不忍心,便下水去救。

    牛二哥是常年出海打漁的好水手,哪怕綁上雙手雙腳都能扑騰得比魚還快。

    可是他將孩子推上來之後,自己卻沒上來。

    而且,牛二哥死後屍體重如鐵石,沉入江心浮不上來,沒有人敢去打撈他的屍身。

    牛二哥的家人求告無門,只得聽了村里人的主意,請道士來搭建神颱,誠心祭祀江中水鬼。

    水鬼這才讓屍體浮上水面,牛二哥才得以入土為安。

    霸道如斯!

    李楚就是在這場祭祀之前穿越的,所以這只水鬼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或者說,很壞的印象。

    當時也有人問為什麼不請修者誅滅這只水鬼,村里老人都說,早年間就請過了。

    但是這水鬼早成了氣候,道行很高,尋常修者來了就是送死,修為高一些的也拿它沒辦法。

    因為它已經幾乎與這黑水江融為一體,在江中來去自如、無形無跡,如何消滅?

    除非真有大能出手,但那等人物,哪是小小一個漁村能請到的。

    只能等再過幾十年,或許它就修成了這黑水江的河神也說不定,到時候就不需要害人了。

    但是李楚覺得這不合理。

    牛二哥無疑是個好人。

    這水鬼無疑是條惡鬼。

    那為何惡鬼害死人以後還有機會功德圓滿,好人卻連死了都要被人拿屍身要挾?

    這件事讓他覺得有些憤怒。

    師傅說人各有天命。

    但他覺得好人的命不該如此。

    惡鬼的命,也不該如此。

    於是他一直把這件事記在心裡,包括那份憤怒。

    昨晚升到七十一級後,他第一時間便想來這裡走走。

    江畔花紅柳綠,草地蔥鬱,鶯雀在其中翔躍起舞,在晚霞中是一幅很美的光景。

    李楚沿著這光景漫步。

    於是這畫面更美了。

    走著走著,他覺得有一絲涼風從江面吹過來,水中泛起漣漪。

    他扭頭看向江面。

    可他看見的不是俊秀的面龐。

    相反,水中倒映的是一張青面獠牙的大臉,猙獰、可怖、醜陋。

    李楚微微一笑。

    終於等到你。

    在他笑之前,水中的鬼影先露出笑容,那是貪婪的獰笑。

    一人一鬼,相對而笑。

    旋即,李楚眼中的景像變了。

    水下不再是鬼臉,而是一堆金燦燦的黃金,就在觸手可得的地方,彷彿一彎腰就能撈起那價值連城的財物!

    他沒動。

    光影一轉,水下又出現了一張龍椅,龍椅上擱著一枚大號玉璽。耳畔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坐上去,坐上那個位子,全天下就都是你的。

    他還是沒動。

    光影再變,這次變成了一群鶯鶯燕燕的美人。她們個個如花似玉,卻不肯好好穿衣服,這個露一抹酥胸,那個露兩條長腿,更深處若隱若現。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將那薄薄的紗裙扯下來。

    李楚終於動了。

    他拔出身後的鐵劍,朝前一揮。

    嗤

    劍尖劃破空氣。

    緊接著,流動的江水一滯。

    轟

    大江逆流!

    轟然間,一直徐徐流動的江水猛然從中間截開!兩側剎那間壘起幾丈高的水牆!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猛漲!

    在他揮劍的部位,出現了一道近十丈寬的真空地帶,一瞬間暴露了乾枯雜亂的河床。許多倒霉的游魚不明就裡,突然從水中出現在了空中,頓時瞪大了眼睛。

    眼中滿是疑惑與無辜。

    在這片河床上,同樣暴露出的還有一道青虛虛的影子,那就是水鬼真身。年深日久,已經脫了人形,但是雙眼還是依稀可以辨認。

    它眼中的情緒,和魚眼裡也差不太多。

    但水鬼的靈智還是比魚強的,除了瞪大眼睛之外,它還產生了一系列飛快的心理活動。

    這你馬……

    是啥……

    神仙嗎?

    水鬼仰望著岸上那個隨手揮了一劍的俊秀少年,有點懵。

    他把水攔住了?

    不……

    他把江斬斷了!

    他用這樣的方式,將融入到江水中的自己,生生逼了出來!

    這小子是沖我來的!

    不打算談談嗎?為什麼啊?

    等等!

    危!

    沒錯,李楚就是沖他來的。他想了一頓飯的時間,才想到了這個辦法。

    既然你在江水中來去自如、無形無跡,那我就先把這江斬斷。

    水鬼沒了水,是什麼?

    鬼?

    不。

    是死鬼!

    李楚的手輕輕一抬,第二劍落下。

    嗤

    那靑虛虛的影子忽然粉碎,帶著他的百餘年道行與成為河神的大夢,然後被重重落下的大江之水沖散。

    他鬼生最後的念頭,只有兩個字。

    耍賴……

    李楚淡然收劍歸鞘。

    一劍截江。

    一劍斬鬼。

    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一劍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兩劍。

    電光火石間,空中的魚又重歸水底。這短暫的空當甚至不足以讓它們想清楚自己究竟是鳥還是魚。不過沒關係,七秒鐘之後,它們就會忘記在這次驚險的旅程。

    一陣濃郁的白光融入體內,李楚長呼一口氣。不愧是百年水鬼,給的經驗值還真是多。

    不過回報與風險相當,他也是第一次遭遇如此凶險的情況若那水鬼的幻術再強上一千倍,說不定就真的將他迷住了。

    想到此處,李楚不禁有些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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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0434 發表於 2021-1-24 10:24 PM

第四章為師替你兜底

“小李道長,散步啊。”

    “是啊。”

    “小李道長,吃了嘛?一起啊!”

    “吃過了,謝謝。”

    返回的一路上,有吃過晚飯的村民同他熱情地打招呼,也有剛剛起炊煙的人家邀請他上桌,李楚都一一微笑回應。

    德云觀在這裡多年,周邊村子對師徒倆都非常熟稔了,李楚也向來很受歡迎誰會不喜歡一個英俊、謙虛、有禮貌的小道士呢。

    尤其是村子裡的年輕姑娘們。

    英不英俊倒無所謂,主要是喜歡道士。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一臉人畜無害的小道士,片刻之前才在河邊帥殺了一波水鬼。

    李楚也懶得炫耀。

    在他看來,一劍截江算不得什麼厲害手段。

    他在餘杭鎮的說書攤上聽過,崑崙白玉京有一個姓童的,號稱天下無敵。西域有兩個國家的國主對白玉京不敬,他直接從崑崙山脈上拔下了兩座峰頭,飛過去一手一個,生生將兩個國家全部鎮壓。

    東海有一族養龍為生,河洛皇室曾想要強徵他們為朝廷效力,其族人便馭使九條天龍,掀起滔天海嘯,水淹四洲之地,生靈塗炭。當時的皇帝親自登壇認錯,劃出十二座海島給他們建國,這才罷休。

    這些才叫大神通、大場面。

    遠的不提,近處就有師傅這樣一尊大神,讓他怎麼能升起驕矜之心?

    之後又是兢兢業業的刷怪時間,暫且不表。

    入夜,李楚做了一個怪夢。

    在夢裡,他又來到了黑水江畔,還看見了一條渾身金鱗帶著六條白須的鯉魚從江里鑽上來,它將身一閃,忽地化作一位白鬍子老頭。

    老頭朝他作揖道:“小老兒是黑水江中錦鯉一族,這些年那水鬼霸占我們家鄉興風作浪,我們又無力驅趕他,始終敢怒不敢言。今日小道長劍斬了那水鬼,實乃是幫我們一族圓了多年夙願,特地來此道謝。”

    李楚道:“老人家不必多禮,除魔衛道本就是我輩修行中人的職責。”

    “哈哈。”老頭笑了兩聲:“小道長如此秉持正道,來日必定氣運亨通、福壽綿長!”

    說著,他轉過身,又重新化作一道流光投入水中,掀起一陣大浪。

    李楚驀然驚醒,發現天已經亮了。

    “還特地跑來託夢道謝嗎?何必呢。不過是小小的舉手之勞罷了,我也不是很在意。”

    李楚自言自語著,嘴角卻不自覺翹得老高。

    錦鯉通靈,在水族之中是極為罕有的智慧族群,據說還能幫人轉運,常有大戶人家養錦鯉做風水魚,就是出於此因。

    得到它的祝福,或許自己真要走運了也說不定。

    吃過早飯,來到前殿,重複著那一套流程。

    不同以往的是,今早外面很快響起腳步聲。

    腳步聲聽來很急促,李楚忙坐正身子,神情嚴肅。

    來道觀上香的人有兩種,一種是日常信仰,這種人的香火錢大多細水長流,雖然經常上供,但是不會太多。另一種就是平時不燒香、臨時抱大腿,這種來得急的人,多是有求於神明,出手就大方多了。

    這種急促的腳步,往往是條大魚。

    進門的還果然是條大魚。

    來人穿一身綴錦玄衣,戴著緇帽,腰間挎一口黑鞘長刀,足蹬亮牛皮官靴。雖然身材略有些走樣,相貌也沒甚出奇,但靠著這一身行頭和多年積攢的氣勢,倒也有幾分威風凜凜的味道。

    這人李楚熟悉,是餘杭鎮的捕快班頭,周大福。

    他來找李楚,肯定是鎮上又發生事涉鬼神的案子了。不然他這種人,去春滿樓上百八十次鐘,也不會來德云觀上一次香。

    “小道長,嘿嘿,多日不見,甚是想念啊。”周大福臉上堆起笑,坐到李楚對面的蒲團上。

    “多謝週捕頭掛念。”李楚平靜回答:“週捕頭來找我,莫不是鎮上又有棘手的案子?”

    “我本來就打算來觀裡拜一拜的。”周大福道,頓了頓,又說:“只不過昨晚恰好發生了一起案子。”

    他的套話李楚都快背下來了,也懶得回應,只是頷首道:“請講。”

    周大福也不多廢話,直接道: “說起來這也著實是一件怪事!開綢緞莊的薛掌櫃家裡遭了命案,他連帶著幾位下人被害,且死狀極為淒慘!但奇怪的是,死的全都是男人!他家裡主人帶家丁,男性一個不留,女性卻毫髮無損。包括薛掌櫃新納的小妾,和他睡一張床上都沒事。”

    “咦?”

    李楚也有些納悶,這種事他倒是沒見過。不過他的見識也確實不多,世上邪物千奇百怪,有些新鮮的很正常。

    “調查走訪之後,我懷疑此事與怨靈有關。”周大福繼續道:“所以想請小道長隨我走一趟。”

    “可以。”李楚點頭。

    “可能今晚還要住在那邊。”周大福又道。

    李楚眉峰微蹙。

    如果晚上住在鎮裡的話,那就代表今天的修行沒法做了,自己堅持了許多天的刷怪記錄也要斷掉。

    周大福忙道:“可以加錢。”

    他與李楚打的交道多,很清楚他的習性,知道包夜是另外的價錢。

    官府中人如果請修行中人出手相助,是可以領一筆賞金的,按案子的難辦程度,賞金高低不等,但總體來說相當可觀。

    其實周大福還可以去杭州城向上峰求助,杭州城裡有朝天闕的駐所,可以請到隸屬朝廷的修者幫忙。只不過朝天闕人手繁忙,另外總是求助也會給人一種辦案無能的印象,功勞還會被分薄。如此一來,鎮上的捕頭們就更願意找周邊的修者。

    雖然多了一筆賞金支出,但賞金是朝廷出。公家的錢,能叫錢嗎?

    這樣操作下來,李楚領賞金,他領功勞。或許你有的賺,我也絕對不虧……

    聞言,李楚的眉頭立刻舒展開:“週捕頭說的哪裡話,為了本鎮的安寧,此事我當然責無旁貸!我這就去和師傅打個招呼。”

    “小道長高義。”周大福道。

    李楚起身去後院,走了幾步還不忘回頭強調一遍:“這不是錢的事兒。”

    “自然。”

    周大福笑容滿面地附和,同時心中暗道一句,我信你個鬼。

    李楚來到後院。

    餘七安還在石桌旁,手捧經卷誦讀,衣袂飄飄,仙氣飄飄。

    “師傅。”李楚開口道:“鎮上週捕頭喚我去幫忙處理一起可能與怨靈相關的案子,可能今晚不會回來。”

    餘七安抬眼,關切道:“萬事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有對付不了的邪祟,千萬留得性命,回來告訴為師,為師替你兜底。”

    “弟子明白!”

    聞聽此言,李楚略為振奮,這就是他每次出去辦事都信心滿滿的原因。

    有師傅兜底!

    得了余七安這一句話,天下大可去得。遇見什麼對付不了的妖魔鬼怪,回來找師傅就好,多麼令人心安。

    ……

    看著李楚背上鐵劍離開良久,餘七安才把視線重新落回到手中的畫冊上。

    只聽他隱約喃喃道:“如果餘杭鎮出了你都打不過的邪物,可千萬要回來告訴為師……到時候咱們師徒倆一起跑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微風拂過,翻動著畫冊的封面,依稀是三個大字,九、尾、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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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0434 發表於 2021-1-24 10:25 PM

第五章我有其他的超度方式



“大娘子!是大娘子!”

    薛楊氏失魂落魄地拽著面前俊秀道士的胳膊,就像抓著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淒淒慘慘地叫道。

    她是綢緞莊掌櫃薛大勇的小妾,入門才不過三天。此時儘管未施脂粉、裝發凌亂,依然能看出是個體態嬌柔的美人。

    李楚安撫道:“薛夫人先不必驚慌,請將昨晚的情形原原本本再與我敘述一遍。”

    說著,他不動聲色地抽出手臂。

    不然薛楊氏總是抱著他的胳膊在胸口蹭來蹭去,會讓人無法冷靜思考。

    很癢。

    “對啊,小娘子你大可放心,有本捕頭和小李道長在,保證能夠護你們周全!”

    周大福拍著胸脯道,同時將一隻毛茸茸的大手攀上薛楊氏的香肩摩挲了兩下。

    年輕、貌美、未亡人!馬上還要繼承薛家偌大家業。週捕頭樂不得想全身心地撫慰她一番,好讓她知道一下什麼叫官民魚水情。

    不過薛楊氏抬起梨花帶雨的臉,打量了下周大福,又看了看李楚,旋即白了周大福一眼,一扭身子甩開他的鹹豬手。

    她重新抱起李楚的另一隻胳膊,哭訴道:“那我便說與小道長聽,你一定要保護奴家啊!”

    這騷娘們!嚇成這樣子也不忘往模樣俊的男人身上撲!周大福心裡忿忿地罵了一聲。

    當然,只是無能狂怒罷了。

    “是大娘子!我昨晚看得清清楚楚!”薛楊氏開始斷斷續續地講道:“我嫁進來第一天,本該給大娘子敬茶的,但是……但是她不肯接納我。老爺說,不用理她,便把大娘子趕到偏院去了。”

    “誰知第二天,就昨天早上,那邊突然都在喊,說大娘子出事了!晚飯時我問老爺怎麼回事,他說大娘子出了點意外,死了。可是……可是我聽下人說,都說大娘子是自盡的。”

    “當時我就害怕極了,我我我,我嫁進來就知道自己是小妾,可從來沒想過跟她爭寵啊!萬一她變成鬼,來找我報仇怎麼辦?”

    “然後昨天半夜,我想起夜。我睡在床靠外邊,老爺睡在床靠裡邊。當時我起身,發現左邊有人,我就想從另一邊下床,然後發現……我發現……另一邊也有人!”

    “我趕緊揉眼睛去看,發現左邊躺著的是大娘子!她滿臉都是青色的,渾身發冷,我第一時間以為是誰把她的屍身擺上床了,然後……她突然睜眼了!”

    “再然後……我就嚇得暈了過去。”

    周大福在旁邊點點頭,設身處地想想那個場景,確實有點恐怖。

    “等我再醒過來,就是今天早上,丫鬟們把我叫醒。我才發現,我身邊的老爺已經不成人形了。簡直就像是一灘爛肉,大娘子不知道怎麼折磨他的,我是真的一點都沒看到。丫鬟們還說,家裡的男人都死了,家丁、花匠、車把式……光剩下我們女子了。”

    “是大娘子在找男人報仇啊!”

    “她肯定還在這裡,她是帶著怨氣死的,不會走遠的。她這次沒殺我們,誰知道下次會不會殺我們。”

    “放心,不會有下次的。”李楚篤定地說道,終於聽薛楊氏說完了所有的話,他毅然抽出自己的胳膊,並退出了五步遠,和她拉開距離。

    薛楊氏懷裡一空,失落地望了李楚一眼。

    周大福趕緊把自己強勁的臂彎湊上去。

    薛楊氏眨眨眼,轉身和旁邊的丫鬟抱在一起,又抽泣起來。

    周大福討了個沒趣,訕訕地走到李楚這裡來,小聲問道:“怎麼樣?”

    李楚踱步走進臥室,一入眼就是一面滿是鮮血的屏風,還有絲絲條條的碎肉粘在地上、床榻上、甚至天花板上。儘管大部分屍身都已經被清理走了,還是令人不忍卒視。

    他反問道:“屍體週捕頭都已經看過了嗎?”

    “別提了。”周大福一臉晦氣:“那些下人還好點,是被活活咬死,最多有幾道抓痕。薛大勇的死狀可太慘了,比千刀萬剮還慘!就像是把人身上的肉用指甲一綹一綹撕下來似的!不可能是人幹的,就算是野獸也乾不出這種事。我早上看了一眼,把昨天晚飯都吐出來了!”

    李楚點點頭,隨著打怪升級,他的五感也都變得超乎常人的敏銳。此時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這屋子裡有一股令人作嘔的陰冷氣息,與之前鬧鬼的地方差不多,就是鬼物出現後殘留的陰氣。

    “聽薛楊氏的敘述,也確實像是怨靈作案。”李楚道:“那我今晚就留在這裡,看看她還會不會再出現。”

    所謂怨靈,是人在懷著極度怨恨的情況下死去時有可能化成的一種鬼物,僅靠一口怨氣留存陽世。

    怨靈大多數是地縛鬼,即無法離開自己死亡之地的鬼怪。死後靈智會逐漸消散,它們會遺忘大部分事情,只記得複仇,即使已經殺死了仇人,還是會留在原地向更多無辜的人下手。

    隨著怨靈害死的人越來越多,它所積攢的怨氣也會越來越重,所以必須趁早予以清除才行。

    “不過還是有一些疑點的。”周大福又摸著下巴,思忖道:“怨靈沒有那麼好產生,我當捕快幾十年,也就碰上過三兩次,都是有驚天的冤屈。按道理,這薛家大娘子不過是個善妒的婦女,就算她受了冷落,也不至於就非要以死明志。而且如果她是自盡,又不是被人害死,怎麼那麼容易就化作怨靈了?”

    他的懷疑也有道理,怨靈如果那麼容易產生,那隨便一個小心眼死了之後都可以害人了。

    “你是說有可能是薛大勇害死了自己的夫人?”李楚問道。

    “不知道,不過也不重要了。”周大福一攤手,“反正薛大勇也下了陰曹地府,讓他們夫妻兩個自己對質吧。”

    說罷,兩人走出薛家臥房。

    院子裡,隨著正午的日頭照射,宅子裡的陰氣似乎都被驅散了,薛楊氏的精神也稍稍穩定了些。

    見兩人過來,她一雙哭腫了的杏眼水汪汪地望著李楚:“小道長,你可千萬要幫我好好做一場法事。需要神颱、香燭、符紙一應物事,你可以儘管吩咐,奴家全都替你準備最好的。”

    “額。”李楚遲疑了下,如實道:“我不會做法事。”

    薛楊氏一怔:“道士不會做法事?週捕頭不是請你來超度大娘子的嗎?”

    “設壇……誦經……做法,這些我確實不太會。”李楚淡然答道:“不過請放心,我有其他的超度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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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0434 發表於 2021-1-24 10:25 PM

第六章男人都該死(小道士除外)


本來商定好李楚和一眾捕快一起守在薛家,等待怨靈現身。

    但衙門裡的捕快們都仗義得很,當著薛家殘餘女眷的面,個個拍著胸脯三吹六哨,號稱必然驅除邪祟,還她們一個美麗家園。

    等將薛家女眷都安置到附近客棧以後,天色漸晚,這些捕快們就都來了事情。

    有的家裡老娘生病,有的家裡老婆偷人,有的家裡老娘偷人……總之一下子作鳥獸散。

    最後周大福怒極:“他娘的,老子去個茅廁的功夫,一個不留神就讓這幫孫子溜掉了!小李道長你別急,我這就去把他們一個個抓回來!”

    週捕頭說完便雄赳赳氣昂昂地踏出門去,而後……再也沒有回來。

    不過李楚早就知道他們是這副德行了。

    他也樂得驅鬼的時候旁邊沒有人礙手礙腳。

    ……

    薛家偏院的臥室內。

    李楚坐在屏風後的一張太師椅上,膝間橫劍,安靜地等待著怨靈出現。

    這間臥室冷冷清清,陳設極為簡單,和後院那間裝潢華麗的大臥室對比強烈,也難怪薛家大娘子驟然被趕到這裡,心中會產生那麼濃重的怨氣。

    光禿禿的房樑上有一道磨損的白痕,那就是大娘子上吊的地方,她所化成的怨靈也將由這裡出現。

    餘杭鎮的夜靜悄悄。

    晚風把柳枝輕輕地搖。

    因為是夏天,臥室裡前後的門窗都開著,一股過堂風穿進來,有些清涼。

    這股清涼須臾轉化為些許的寒意。

    很快變得越來越冷。

    又一陣風起,突然將屋內本就不亮的燈火吹滅。

    一直閉目養神的李楚陡然睜開雙眼,有東西出現了!

    悄無聲息間,屏風前面,那房樑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懸掛的身影。

    它的脖子被拉得老長,舌頭搖曳,隔著屏風能看見身著厚重的盛裝,看樣式又像是斂服。

    當李楚睜眼看向她的時候,他感覺到,這掛在上面的身影也在打量自己。

    良久,房間內響起幽幽森冷的聲音:“男人都得死”

    李楚蹙眉,沉吟了下,道:“大娘子,其實你完全不必如此,若是薛大勇辜負了你,你自是也認清了一個負心人,但又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來報復。”

    怨靈殘餘的靈智不多,他不知道這番交流有沒有效,但是覺得該講的道理還是要講。

    每個怨靈都是懷著一口怨氣而死,他希望它們不要再懷著這一口怨氣魂飛魄散。

    但那聲音又響起:“男人都得死”

    這次語調更加淒厲,外面的陰風刮得更急了,直呼呼作響,門窗隨之咣當咣當地撞。

    李楚又道:“我知你心中有怨,但人不能用傷害自己的方式消解仇恨。此番縱是薛大勇被你害死,但你自己也不得善終,何必呢?”

    那聲音依舊不依不饒:“男人都得死”

    隨著她第三遍喊出這句話,整間房間已經變得寒冷徹骨,甚至有水霧凝成細霜。

    李楚的眼前也開始出現幻覺,外面依稀響著婚禮的喜樂,屋子裡卻有一個肝腸寸斷的女子,在一片黑暗中淒慘自縊。盛夏三伏,卻如墮冰窟。

    “就算你化為怨靈報復,也不該遷怒所有的男人。”李楚不管不顧,繼續道:“世間若有對立,也只該是好人與壞人對立,無論如何也不該把男人和女人對立。你害了薛大勇還不算完,薛家的那些家丁又何其無辜?”

    李楚說完了自己要講的最後一句話。

    那懸在房樑上的身影搖晃起來,似乎隨時要掙脫頸間長繩的束縛,尖利的聲音再次不知如何從那喉嚨裡發出:“男人都得死”

    李楚聽著這一如既往的叫聲,無奈地嘆了口氣。

    和怨靈講道理果然行不通啊。

    人類的本質都是複讀機。

    怨靈更是。

    嘭!

    一聲爆鳴,那長繩被掙斷,懸著的身形落地卻沒有倒,而是穩穩地站在原處!下一秒,便穿越了屏風!

    霎時間,李楚見到了這位大娘子的真面目。

    她穿著厚重的白色斂服,滿臉可怖的鐵青色,已然看不出生前的五官了,最醒目的自然是那搖曳的紅色長舌。

    她來到李楚面前,張起雙手,做勢前撲,指甲暴漲的十指就欲揮出,伴隨著她的唯一台詞:“男人都……”

    李楚雙目一凝,右手已然握在劍鞘。

    仗劍殺鬼就在瞬息之間!

    但大娘子的聲音與動作卻同時滯住!

    她長長的脖頸忽然間變得僵硬,身子弓著,卻沒撲上來,反而踟躕著退後了兩步。

    因為雙手恰好高舉,本來是要出爪攻擊,現在看起來倒像是要投降的架勢。

    “男人……男人……”她嗓子裡嗚咽著,半晌,吭出一聲:“好英俊的男人。”

    嗯?

    李楚額頭浮起迷惑的黑線。

    這突然一句誇獎怎麼回事?雖然這句話他每天都要聽許多遍,但在這種場景下聽還是蠻新奇的體驗。

    “男人……男人都……”大娘子眼中的猩紅血光聚而復散,似乎內心正在經歷痛苦地掙扎。

    李楚放任她天人交戰,沒有趁機出手。

    她僵硬地搖晃了半天,最後,似乎是深邃的黑色佔據了上風。

    周遭的陰風忽然停下了。

    “如果薛大勇長得如此英俊,我可能也不會恨他了。”她的聲音平靜下來,不再是那種淒厲的語調。

    雖然感覺怪怪的,但是……

    怨氣似乎沒有那般濃郁了。

    “大娘子……可是已經放下了心中怨念?”李楚手握著劍柄,一時猶豫著要不要出劍。

    “呵呵,哪有那麼容易。”大娘子搖頭冷笑,紅色長舌甩來甩去。

    明明是一個簡單的動作,由她做出來也分外駭人。

    李楚聞言,又欲拔劍出鞘。

    他的力道已經遞到了手腕,忽然見大娘子抬起頭,一張恐怖的鐵青面孔看向他。

    “但是,若小道長你肯抱我一下,那我大概就能放下了。”

    哈?

    李楚頭頂瞬間冒出一圈問號。

    他見過的世面確實不多,還真不知道,驅鬼……有這個流程嗎?

    “我這輩子還沒抱過這麼俊的男人呢。”大娘子又道。

    聽語氣似乎還有些嬌羞?

    李楚怔了怔,盯著大娘子的臉,這張臉實在有些不入眼。

    更何況,讓怨靈欺近己身,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但是……

    如果這樣能夠消解她的怨氣的話……

    李楚右手鬆開劍鞘,面無表情地,緩緩張開懷抱。

    大娘子的臉上似乎是露出了笑容,她飛撲上來,卻沒有伸出雙爪,她說的是真心話。

    事實上,她並沒有抱到李楚。

    鬼物是虛體,人類是實體,二者可以靠靈力互相攻擊,但是彼此無法接觸。

    在飛向李楚的過程中,她的身軀就開始消彌。

    一點點回憶在腦海中湧現出來。

    在她年輕時,也有過英俊的年輕人提親,雖然不及這小道士一半,但也是十里八鄉有名的俊後生了。

    但她卻屬意了相貌醜陋的薛大勇,因為她覺得長得醜的人更踏實。

    正因如此,之後的日子裡,她對薛大勇常懷一份怨氣。

    老娘放棄了俊小伙,跟了你這個醜人,你自然要對我好。

    懷著這樣的心態,即使是再恩愛的夫妻,也會生出間隙。

    薛大勇納妾,實則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沒想到那個一直慫包一樣的薛大勇敢不顧自己的反對納妾,還敢為了那小妾將自己趕到偏院來。

    在她心中怨氣沖天的時候,恰好那個人出現了……

    對了!

    大娘子猛然睜開眼,她有話想告訴這小道士!

    但已然說不出口了,當怨靈失去了最後一口怨氣,便會就此煙消雲散。

    李楚看著大娘子在朝自己飛來的過程中消散,眨了眨眼,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摸了摸自己的臉。

    雖然經常聽旁人說自己英俊,但其實他心裡並沒有太明確的概念。

    甚至於,他一直覺得自己的長相平平無奇。

    因為他臉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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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0434 發表於 2021-1-24 10:26 PM

第七章怪就怪你倒霉(獰笑)

人們開玩笑說一個人醜,常說他長得辟邪。

    其實鬼才不怕醜人,一個人長相再醜,還能有鬼醜嗎?

    今天李楚用親身經歷證明了,帥才能辟邪。

    解決了怨靈,他沒有在空蕩蕩的薛家宅子裡逗留,而是徑自走了出去。

    剛出大門走上大街,就聽見對面街傳來一陣吆喝。

    周大福帶著一班捕快從對過的小巷子裡鑽出來,匆匆忙忙叫道:“小李道長,你這是去哪啊?”

    李楚沒回答,而是奇怪地打量了下他們。

    稍一思忖他就猜到,這些公人根本就沒有溜,就是全都害怕不敢進來,才一群人在小巷子裡觀望著。

    現在跑出來,可能是以為自己也要溜掉。

    來到近前,周大福被他的視線掃得面皮發燙,嘿嘿一笑道:“我這剛把兄弟們找回來,想要回來給你掠陣呢,咱們可以開始了!”

    李楚搖搖頭:“已經結束了。”

    “啊?”一眾捕快大為詫異。

    周大福也驚道:“小李道長你……把大娘子……結束了……這麼快?”

    “嗯,比較順利。”李楚淡淡說道。

    看了看捕快們的臉,他決定把驅邪的過程一句話帶過,以免他們傷心。

    “那你這是準備去哪啊?”周大福知道李楚不會撒謊,頓時也鬆了一口氣,臉上又堆起笑容。

    李楚道:“時候還早,我準備先回十里坡了。”

    剛剛入夜不久,他如果現在回去刷怪,基本不會落下每日進度,這讓他覺得很滿意。

    頓了下,他又道:“不過我提前驅除了怨靈,賞金應該還是按商量好的給吧?”

    “放心吧,賞金沒問題。”周大福一擺手,又湊過來拽了拽李楚的袖子,小聲說道:“今晚上要不咱爺們儿慶祝下,一起去花花草草?”

    “花花草草? ”李楚不解。

    旁邊捕快壞笑道:“就是去春滿樓,花花錢、草草……”

    李楚汗顏,婉拒道:“不了。”

    又有捕快笑道:“小李道長是不是不好意思啊?放心吧,這種事習慣了就好了。”

    “我是覺得……”李楚抬眼看向他,慢條斯理地說道:“這種事沒必要花錢吧。”

    隨即,他朝眾人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看著他筆直的背影,有個老捕快小聲嗤笑了一句:“看不出這小道士還是個守財奴,嘁,沒有花哪來的草啊。”

    但說完他立馬覺得不太對勁。

    想想李楚的臉,好像……哪怕讓春滿樓的姐兒們倒貼錢,也不會有人拒絕。

    這樣想來,也難怪他會覺得沒必要花錢。

    一群捕快互相對視了幾眼,忽然覺得今晚的風有些涼。

    “他娘的!”有人氣地罵了句娘。

    儘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

    清涼的夏夜,星月朗朗。

    餘杭鎮到十里坡,也就是短短十里路,李楚就算不緊不慢地走,一會兒也就到了。

    沿途雖然是寬敞的官道,但兩旁都是野林地,沒有任何人影。

    河洛朝的宵禁雖然不算嚴格,但城門把控還是較嚴的。更何況這可是邪物橫行的世界,除非有十萬火急的大事,正常人都不會大晚上出城去走夜路。

    當然,修行中人除外。

    走著走著,在中途的半江亭附近,李楚察覺到有些不對。

    周圍太安靜了,野外的夏夜應該有很多活物才對,水窪裡的蛤蟆、林中的鼠鳥、樹上的知了、山中嗥叫的野獸,平時都吵吵鬧鬧的,此刻卻全都消失了。

    而且鼻端開始傳來一股腥臭的味道。

    妖魔鬼怪四類邪物,這其中妖氣腥臭,聞久了會讓凡人眩暈。魔氣刺鼻,會讓凡人心生戾氣。鬼氣陰寒,會讓凡人噁心欲嘔。

    怪物作為天下異種精怪的集合,千奇百怪,實際上並不屬於同類,也沒有統一的氣息類別。

    可以說,氣息是邪物最鮮明的特徵,也是最重要的判斷依據。正因為絕大多數邪物都無法隱匿自己的氣息,它們才只能在人類的聚居地外活動。

    若非如此,世間邪物都可以隨意混入城池,那人類可能就無法如此安寧了。

    李楚可以斷定,現在聞到的味道就是妖氣。

    而且是他之前從沒感受過的濃郁。

    出於謹慎,他不打算多生事端,加快腳步想要趕緊回到德云觀。

    但事情偏偏躲不開。

    快走了三步,他的腰部好像突然觸碰到了一條細小卻堅韌的絲線,一股彈力驟然反饋回來。

    他飛快地一擰身退開,發現白色的腰帶已經被腐蝕得發黑了。

    這絲線有毒!

    藉著通明的月色,他放亮眼睛仔細掃視四周,才發現前方的絲線呈八卦狀,像是一張巨大的蛛網!

    不止是官道被封堵住,兩邊的樹林中也密密麻麻地佈滿了這種黑色絲線!有很幾具動物屍體倒在林間草地,看來是觸碰到絲線後毒發身亡。

    高低左右,飛鳥難逃。

    這是要做什麼,捕獵嗎?

    李楚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他小心地退後了兩步,想要尋找另外的道路。

    這時,一道黑色人影從路邊的半江亭裡閃了出來。

    聽到動靜,李楚馬上看過去。

    就見一名身著黑色勁裝、束袖綁腿的禿頭男子出現。

    李楚不知道他為什麼穿夜行衣,因為這意義不是很大。

    他的光頭在夜裡實在是太顯眼了!月光照上去,反射出來如同一道光環罩身。如果李楚信佛,簡直要給他跪下磕頭了。

    也正因為他的光頭太亮,燈下黑的緣故,讓人反倒看不清他的五官。

    還是因為這顆光頭,李楚第二眼才發現,他身上最驚人的地方不是腦袋,而是手臂。

    他足足有八條手臂!

    看上去每一條都健碩強勁、肌肉虯結。

    隨著他身形出現,周遭的妖氣更加濃郁,而且蕩起漣漪,顯然他就是正主。

    李楚凝視著他,沒有出聲。他遇見的妖怪不多,在不知道對方來路的情況下,不知道如何開口。

    這八臂人也打量了下李楚,年紀輕輕,沒有真氣波動,看來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小道士。

    於是他發出一陣哼哼哈哈的怪笑。

    就在李楚不懂他在笑什麼的時候,他陡然發動!

    八臂人迅速抬起一隻右手,只見他掌心裂開一個黑黢黢的縫隙,嗤一聲,射出一道黑色光束,在夜色中近於無形!

    若不是李楚眼力極佳,幾乎看不見這道黑光,他忙一橫移,堪堪避開了這道黑光。

    地上響起嘶嘶的怪響,李楚才看出這道黑光是一道毒液,落在官道上,瞬間便將官道的砂土腐蝕穿孔!如果落在人身上,定是骨肉難全。

    李楚凝眉看向他:“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突下殺手?”

    “嘿嘿嘿嘿。”八臂人殘忍地獰笑道:“誰讓你今夜出現在這兒呢,怪就怪你倒霉吧!”

    八臂人仰起頭,李楚才看清,他的一張臉上竟然長著兩排眼睛!十分駭人!

    他張開全部八臂立於月下,凶神惡煞,狀若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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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0434 發表於 2021-1-24 10:27 PM

第八章到底誰倒霉?



八臂人走得很安詳。

    ……

    當他衝李楚露出自己有八顆眼珠的獰笑面孔,李楚著實被他驚到了一下。

    “能死在本大爺的千蛛妖毒之下,也是你這螻蟻的福氣!你的魂魄將化為我千蛛妖毒的一份子,隨著本大爺繼續殺戮!嘿嘿嘿,趁你還活著盡情的恐懼吧,你的恐懼越多,煉化出來的魂毒就越純粹!”

    八臂人殘忍地叫道,恐怖的面容、恐怖的嗓音、恐怖的話語,心智稍微脆弱些的人可能已經被嚇得腿軟了。

    或許他就是要獵物恐懼。

    他也確實如願了。

    李楚越聽越覺得這妖物實力不俗,若讓他再放出妖法攻擊,自己恐怕難以抵擋!

    懷著這樣的恐懼,李楚選擇了先下手為強。

    嗆啷啷一聲。

    拔劍,出劍,一氣呵成。

    那一秒,台詞還沒說完的八臂人,忽然看到了自己此生所見過最絢爛的畫面。

    腦海裡忽然蹦出了他聽過的為數不多的詩詞中的一句。

    一劍光寒……多少州來著?

    宛若遊龍天降,恰似匹練行空,人間竟有如此浩蕩的劍氣嗎?

    他那張有八顆眼珠的臉龐瘋狂扭曲起來,八枚瞳孔瞬間放大。

    那一瞬間,他心底忽然產生了一個有些離譜的念頭。

    我不過是一隻百餘年道行的小小蜘蛛精……

    究竟是何德何能……

    可以死在這樣的劍下……

    我配嗎?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深深的迷惑。

    比如一個沒有真氣波動的人類是怎樣斬出這樣一劍的?

    為什麼在一個不起眼小鎮外的路邊都能隨隨便便碰到這種人?

    就算這是自己作惡多端的報應,那是不是也來得太誇張了一些?

    今晚出現在這……到底是誰倒霉?

    但是他都沒機會知道答案了,甚至連問題都來不及想完。

    千言萬語,只化成兩個字從他口中喊出。

    “誤會”

    確實是誤會……本以為是個可以隨手收拾的凡人,要知道是這種角色,傻子才會跳出來找死。

    好像有一道驚雷劃過,林間的天空被白芒耀亮了一瞬。

    那八臂揮舞的黑色身影被瞬間吞沒。

    李楚眨了眨眼。

    剛才……是不是有人喊了誤會。

    算了。

    假裝沒聽到好了。

    反正聽他竟然要收割生魂來煉化毒液,決計不是什麼良善的好妖。

    一大團濃郁的經驗值匯聚到他身上,李楚頗為滿意。雖然耽擱了一些時間,不過這一劍的收穫已經可以頂平時幾天了。

    但……

    實在太過凶險了。

    這種事情還是少遇到為好。

    打怪升級雖然會自己體內靈力增加、精神也變得強大,但是外在的體魄卻沒有得到太大的提升。

    現在自己就像是遊戲里高攻低防的輸出位,縱使可以一劍秒殺一些“弱小”的邪物,可稍有不慎,也還是會丟掉性命。

    剛才那八臂妖物若沒有那麼多廢話,自己說不定已經被他煉成毒液了。

    如果下次遇到個啞巴怎麼辦?

    想到此處,李楚不禁一陣後怕。

    他就此定下決心,要想辦法讓自己肉一點才行!

    ……

    隨著八臂妖物的死,它在方圓百丈內布下的繁複蛛網全部脫落,變為普通脆弱蛛絲。

    正如它所說,這絲線上面的毒與魂魄有關,隨著它的魂飛魄散,蛛絲上的法力與毒性也就此消失。

    李楚施施然邁步,繼續朝德云觀走去。

    他打算把刷怪的事情先放一下,今晚有些不太平,在外面閒逛可能會有事發生。

    所幸接下來的路走得風平浪靜。

    夜色下,小小道觀在坡上亮著一點暈黃的燈光。

    那是家的光芒。

    原本李楚跟師傅說今晚不回來的,想不到回來得比往常還要早很多。

    不過對老道士來說都一樣,他的作息非常健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李楚像往日一樣,小心翼翼地進門,跟三清祖師點頭示意,回到自己的臥房。

    習慣了每天這時候都在刷怪的日子,此時突然空下來,他居然有些不知道做什麼。

    古代人的夜生活實在是太貧乏了。

    不過也可能是自己的原因。

    想一想餘杭鎮的周大福他們,現在花花草草的,應該就很豐富了。

    但李楚始終覺得,那種娛樂方式也不過豐富那三五秒而已。短暫的豐富過後,是更加深刻的貧乏。

    又貧又乏。

    就在這時,外面大門響起了有些急促的敲門聲。

    鐺鐺鐺

    李楚又起身去開門。

    道觀和寺廟都有接納行人的作用,有些找不到客棧的夜行人或者住不起客棧的窮人,會選擇來觀廟寄宿。

    德云觀也偶爾會有。

    他來到前院,打開門。

    敲門的是個身著褐色布衣、外面罩著長儒衫的中年文士,面白無須,看上去溫文爾雅。

    他的身後停著一輛馬車,令李楚有些詫異的是,看裝潢與徽記,這輛居然是官家車駕。

    通常起碼要知縣級別才會給配一輛這種車,因為餘杭縣的縣治之所也在餘杭鎮,所以李楚曾經見過這樣的車駕。

    “小道長。”中年文士一拱手,聞聲道:“我父女二人行至此地,想藉宿一晚,不知可否?”

    “請進。”李楚點頭,將文士請進來。

    中年文士見他同意,便回身叫了聲:“柔兒。”

    馬車車簾掀開,走下來一位身穿水藍色裙裳的綽約女子,她一頭長發茂密如海藻,只簡單地束起。肌膚白如像牙,臉很小,五官卻明晰,尤其一雙眉眼,恰似兩汪清湖。加之身形高挑,氣質淡雅,彷彿一朵白雲出岫而來。

    女子下車緩步上前,見了李楚,一雙漂亮的眸子閃爍了下。

    李楚點頭示意,而後道:“只是我們小道觀不太寬綽,只有兩間臥房。我去和師傅擠一擠,可能要委屈二位住一間了。”

    “無妨的,小道長能容留我們,已經是很感激了。”文士微笑道。

    當下二人在前殿稍作等候,李楚給他們倒了些水,自去收拾了下床鋪。

    將自己的臥室搭上一架新的床板,再換上新被褥,很快便收拾好了。

    他又來前殿通知兩人:“二位久等了,臥室已經收拾好了,”

    “多謝小道長。”文士再次道謝,而後對女子道:“柔兒,你先進去。”

    女子點頭,款款進了房中。

    中年文士這才對李楚說道:“還請小師傅代為照顧我女兒一陣,至少要到明日午時,才可讓她離開。”

    “嗯?”李楚一怔,聽這文士的口氣,好像自己不打算留宿了?

    中年文士似乎看到了他疑惑的神情,微笑道:“實不相瞞,在下……唉,恐怕命不久矣。若留在此處,恐怕還會連累了你們。是以無論如何,我必須離開。但我女兒是無辜的,我見小道長你不像壞人,才放心把她暫時託付。”

    聽他語氣淡然,想不到說的都是生死大事,李楚也不明就裡,只能點頭答應。

    誰知此時院裡忽然響起一個堅定的聲音:“我和爹爹一起走!”

    方才進了臥室的女子竟然又回來了。

    其實她偷偷開門,躡手躡腳地重新靠近前殿,李楚都是聽到的。只是他沒想到文士交代給自己的事情如此嚴重,再想出言提醒已經來不及了。

    “柔兒,傻孩子。”中年文士見女兒回來,嘆息道:“先前我收到的消息,他們重金請了青翼樓的妖人殺我。那青翼樓派出的八臂修羅已然放出話來,絕不可能讓我活著到達餘杭鎮!他勢必在前路攔截,你又何苦陪我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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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0434 發表於 2021-1-24 10:27 PM

第九章人家很尷尬的



八臂修羅?


    李楚心中一動,想開口詢問。


    那喚作柔兒的女子卻不許他插嘴。


    她看著中年文士,顫聲道:“爹爹既然明知有妖魔攔路,為何還要一意前行?我們一起去別處可以嗎?昨日里你不是還說江南景色好,生平未見。咱們不去餘杭鎮,一起去遊覽別處的景色不好嗎?或者乘船出海,你不是一直嚮往海外諸國風土嗎?”


    “呵。”中年文士笑著搖搖頭:“我公孫轍乃朝廷命官!縱然貶謫至此,若因一介妖人恐嚇便落荒而逃,朝廷尊嚴何在?反之,我若是死在赴任途中,豈不更能證明那楊氏老賊的囂張跋扈!縱使不能扳倒他,也可以動搖聖上心中對他的信任。這樣的事情,一件、兩件,總有一天會足以推翻他楊家的高樓!”


    “朝廷有無數的官,可是女兒只有一個父親。”女子目光哀婉:“爹爹就不能為了女兒放下朝中那些無謂的爭鬥嗎?”


    “放不下了,朝廷是個泥潭,但若想真心實意地為百姓做事,就必須進入其中與人爭鬥。不知不覺間,我早已泥足深陷。”文士的目光越過前殿大門,眺望遠天,“若是你娘親還在世,她一定懂我的選擇。”


    “好。”女子點頭:“女兒不敢左右父親的決定,但你若一心赴死,那女兒必須與你同行!”


    “柔兒!”文士緊握住她的雙手:“你為何這麼傻啊?爹知道你外表看似柔弱,實則內心剛強之極。但事已至此,都是我一個人的選擇。你青春年華,沒見識過、經歷過的事情還有很多,大可不必為這些事而犧牲。”


    “女兒年齡雖小,卻也懂得道理,還要多虧父親自小教我讀書。”女子仰頭,直視著文士的眼睛:“難道父親看不起女兒,覺得女子就不配為大義赴死嗎?”


    她的聲音清朗柔和,所說的話卻字字鏗鏘。


    “唉”文士深深地嘆息一聲:“我此生最大的驕傲,不是當年考過狀元,也不是做過多大的官,就是有你這樣一個好女兒啊!朝歌城子弟無數,比得上你的又有幾個?可是……”


    “女兒懂父親的心意。”女子忽然露出淡淡的笑容:“你也是我最大的驕傲!所以父親也不必多言,女兒心意已決!”


    “我公孫轍自問這一生上不愧對天子,下不愧對黎民,俯仰無愧黎民百姓!唯獨對你們母女二人,我真是三生三世也還不完!”


    他一把將女兒抱在懷裡,女子在微笑,文士反倒涕淚縱橫、泣不成聲。


    “父親……”


    “柔兒啊……”


    看著他們總算暫時緩下交談,李楚終於得空,他淡淡地問了一句:“請問先生所說的八臂修羅,可是一個有八條手臂的妖人?”


    嗯?


    文士抬起頭愣了一下,父女倆一起目光怪異地看向這個小道士。


    我們這邊正舍生取義父女情深慷慨激昂,你突然問我八臂修羅是不是有八條手?


    你不覺得自己有點問題嗎?


    可是看李楚一本正經的樣子,中年文士猶豫了下,擦擦眼淚,隨口回答道:“或許有吧……又或許沒有,青翼樓專門驅使妖物作為刺客,有八條手臂也不出奇,如果僅是個綽號……也有可能。”


    這等於沒有回答……


    李楚又追問道:“還有嗎?”


    “我只聽說他是青翼樓的銅牌殺手,最擅長捕獵和追殺。如果目標不多掙扎,他也會給對方一個痛快。如果目標逃跑,被他抓到以後,就會受到殘酷的折磨,甚至將人魂魄煉化,讓其永世不能超生。”


    文士仔細答道,經過李楚這一打岔,他感覺氣氛已經不對了,再想哭也哭不出來了,乾脆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他說完,轉回身又看向女兒,重新醞釀情緒,還準備再說些什麼。


    就聽李楚道:“這個八臂修羅可能已經死了。”


    “嗯?”文士又猛然一愣。


    “方才我從餘杭鎮回來的途中,遇見一個妖物攔路,我被迫將他斬殺。”李楚淡然說道:“現在想來,他很有可能是那個準備攔截你們的八臂修羅。”


    文士再愣。


    倒是女子睜大了眸子:“小道長,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李楚臉上仍舊波瀾不驚。


    但這表情落在他們眼裡,就好像是在說,一隻妖怪嘛,路過隨手殺一殺,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雖然事情確實如此。


    “小道長,你是修行中人?”文士有些難以置信地打量著李楚。


    “嗯。”李楚點點頭,又道:“我看今晚二位不如在此歇下,明天一早我再送你們前往餘杭鎮。如果有妖物上門也不怕,即使我的修為不足以護住二位……還有我的師傅在。”


    李楚指了指那一側的臥房:“我師傅的修為,通天徹地!”


    父女二人都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在這樣的一座山野小道觀,竟然藏著兩位高人。


    尤其是中年文士,想起自己剛剛在小道士面前演的戲碼,頓覺心情複雜。


    雖然這小道士救了自己的命,但他還是很想說一句……


    下次這種話就早點說出來嘛。


    不然人家很尷尬的。


    ……


    第二天一早,李楚額外多準備了一些清粥小菜,叫了父女二人一齊來吃早餐。


    餘七安日常仙風道骨地出門,看見了身姿曼妙的年輕姑娘,眼前一亮,臉上霎時間掛起了和藹的笑容。


    飯桌上,餘七安發揮了他的本領,三兩句話,便將兩人的來歷都套了出來。


    原來文士名叫公孫轍,女兒名喚公孫柔,都是從朝歌城來的。


    公孫轍當年狀元出身,入朝十數載,官至大理寺少卿,稱不上官運亨通,但也頗受器重。


    只可惜他是前宰相孟有熊的門生,權臣楊鼎天鬥敗了孟有熊上位,孟有熊一系官員全部慘遭貶謫。


    公孫轍直接被貶來江南洲,成了一個小小的餘杭縣令。


    但是他向來受皇帝器重,楊鼎天擔心他有重回朝堂的機會,便暗中僱傭了青翼樓的殺手截殺。


    隨他一路前來的護衛都已經被楊鼎天買通,半途就跑光了。還是其中一名護衛良心未泯,這才將前路有殺手攔截的消息告訴了公孫轍。


    可即使知道了這個消息,他還是堅持要來餘杭鎮赴命。


    聽說自己面前這個一臉衰相的中年文士就是即將上任的餘杭縣令,餘七安的眼皮不禁抖了一抖。


    山高皇帝遠,西北朝歌的風浪再大,到了余杭鎮都起不了什麼波瀾。


    但小小縣令,雖然京都的官都看不上,在這裡就是土皇帝。


    想到自己剛才還色瞇瞇看著準縣令家的小姐,餘七安的眼皮又抖了兩抖,飯量都驟減八成。


    不過,讓他納悶的是,這父女倆跟他說話的時候都特別恭敬,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


    目光中好像包含著滿滿的……


    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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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0434 發表於 2021-1-24 10:28 PM

第十章三十天學會鐵布衫



吃罷早飯,又寒暄一陣,李楚親自駕車送公孫轍父女去鎮上。

    中途路過一片開闊的空地,空地上聚集了一大群人,很是熱鬧。聽他們叫嚷的聲音,好像是發現了一具大蜘蛛的屍體,體型大得嚇人。

    有人說是蜘蛛精渡劫失敗了,立馬又有人說這明明是劍傷,肯定是哪路仙人斬殺的。

    李楚並不停車,甚至一揚馬鞭,加速過去了。

    公孫父女都是聰明人,一走一過就聽出了事情大概,猜到應該是李楚昨晚所殺的八臂修羅現了原形。

    公孫轍便問道:“小道長何不下車說明那是你斬殺的妖物呢?豈不揚你德云觀的聲威。”

    “師傅一向教我,除魔衛道,不為虛名。”李楚道。

    公孫轍怔了下,然後由衷敬佩地一拱手:“令師徒真乃高人也。”

    李楚用手摸了摸鼻子。

    他之所以不說明,一是覺得無所謂名聲,二是因為……

    那裡本來有個亭子來著。

    昨天情急之下,下手重了點。半江亭是鄉鄰湊錢蓋的,要是讓他賠錢可就得不償失了。

    馬車很快停在縣衙門口。

    三人下車道別。

    “小李道長救命之恩,必定不敢忘懷。”公孫轍躬身施禮。

    “修行之人的本分而已,公孫先生不必在意。”李楚輕飄飄說道。

    公孫柔一雙妙目凝視著李楚,嘴唇抿了抿,說道:“小李道長,多謝你的幫助。”

    只有父女倆才知道,對李楚來說或許是舉手之勞一樣的幫助,對他們二人是怎樣絕處逢生的際遇。

    李楚淡然一笑,而後告辭離去。

    公孫柔望著他的背影,久久未挪動腳步。

    老父親回過頭,看到女兒這副神情,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行了,人家走遠啦。朝歌城裡那麼多才子王孫、江湖俠少,可沒見你這樣看過誰。”

    公孫柔被他說得不好意思,低下頭,又搖了搖頭:“都不如他。”

    公孫轍促狹一笑:“不如他什麼?”

    公孫柔又抿了下嘴唇,半天才吭聲:“不如他英俊。”

    “哦?”公孫轍眨眨眼:“我記得我女兒不是說過,看男人才不看臉的嗎?”

    公孫柔雙頰一紅,再也不理他了。

    世上從來沒有不看臉的人,如果有,那隻是她還沒遇到足夠好看的臉……

    更何況,這張臉的主人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

    李楚並不是特地來送公孫父女的,他自己也有一些事情需要來鎮上。

    今天早上,他在房中向餘七安請教有沒有煉體的法門。

    他永遠難以忘記,剛剛起床睡眼惺忪的餘七安,未洗臉、未束髮,咕嚕嚕吐出一口漱口水,而後昂首向天道:“道者,萬物本源者也。術者,大道枝節者也。捨本源而求枝節,徒兒,你著相了。”

    那一瞬間,他彷彿看見餘七安被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籠罩,那股氣質是如此逼人,甚至令問出這問題的他心生慚愧。

    可是……

    這改變不了自己的肉身依然脆弱的事實。

    他明白,自己可能一輩子也無法領悟到師傅的境界了。

    後來,餘七安又讓李楚來鎮上的雜書齋找一找,那裡可能會有收穫。

    雜書齋,顧名思義,就是很雜的書齋。

    書齋內的裝潢極有古意,南北通透,光線充足,空氣中飄蕩著紙張的香氣。

    裡面一半是新書,一半是掌櫃收來的二手書,是以五花八門、應有盡有,足足擺了兩層樓。

    李楚上下逛了一圈,大略看了下,好像並沒有類似修行秘笈之類的東西。

    於是他來到櫃檯。

    雜書齋的掌櫃是個老學究,今年五十幾歲還在苦讀考秀才,眼睛都快看不見東西了。

    但是別看他視力差,對於書齋內每本書的擺放位置他一清二楚,真正地閉著眼睛都找得到。

    李楚上前問道:“掌櫃的,你們這裡有沒有秘笈?”

    “什麼秘笈?”老掌櫃一愣。

    “就是那種關於肉身的。”李楚道:“我師傅說你這裡可能會有。”

    老掌櫃立馬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哦”

    他起身帶李楚去找,邊走邊說道:“果然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啊,看不出你小子濃眉大眼的,也喜歡這些……”

    李楚一頭霧水。

    直到他看見老掌櫃把他帶到一個隱秘的櫃子前,打開櫃子,裡面塞得滿滿的畫冊。

    《金瓶奇談》、《聊齋風月》、《白玉蒲團》、《官人吾要》……

    李楚看著這些奇怪的名字,一時陷入沉思。

    “老掌櫃,你可能誤會了。”他將視線移開:“我要的是可以修行的功法秘笈,煉體功法!我要錘煉肉身,不是要看肉身。”

    “修行?”老掌櫃眉頭緊鎖:“你從道觀來我書店找修行法門?這個還真沒有。咦,不過錘煉肉身的,好像有些武道功法,不知道有沒有合你心意的。”

    說話間,老掌櫃思忖了下,又帶他來到另一邊,在一個佈滿灰塵的角落翻出一櫃藏書,這櫃書都是些武道修行的法門。

    以佛道兩家為主體的修者,古時又稱煉氣士。

    對他們來說,只有在入門階段才會學習武道,因為這時真氣未成,需要自保。能煉出真氣以後,他們便不會再習武。

    煉氣士追求的,是神通。

    但煉氣士門檻較高,必須有靈根才能修行。天生靈根者,萬中無一。

    武道修行就沒有這般限制,任何人都可以一路習武強身,一樣能增強實力。

    所以在任何時代,武道修者都比煉氣士更多。相應的,武道的傳承在民間散佈的也更廣,即使是這樣鎮上的書齋,也會有一櫃子武道的功法秘笈。

    只不過這種可以輕易得到的功法秘笈,一定不會多高端就是了。

    可能是因為靈根的緣故,煉氣士對於武者一向是鄙視的。

    儘管修到極致的人間武夫一點不弱於巔峰煉氣士,甚至純戰力還要更強。

    儘管十二仙門中就有修純正武道的天王山一脈。

    但是不管,就是鄙視。

    所以如果是正統的道門修者,定然是不屑於修行武道功法的。

    但是李楚根本不是道門修者,他甚至連靈根都沒有,心裡自然也不存在鄙視鏈。

    於是他問道:“有勞掌櫃的,這其中可有煉體的功法?”

    “有的。”老掌櫃俯身下去,埋頭一陣翻,激起陣陣灰塵。片刻之後,他才將一本薄薄的、舊舊的黃色冊子懟到李楚臉上。

    只見上面八個大字。

    《三十天學會鐵布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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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0434 發表於 2021-1-24 10:29 PM

第十一章我們鐵布衫真是太厲害了!


李楚回到德云觀的時候,正巧幾名附近村里的嬸子阿姨從門裡出來,個個笑容滿面、容光煥發。

    平常他接待的時候,雖然嬸子們也會笑,可不會有這種由衷的開心,簡直像是受到了春雨滋潤的禾苗。

    看來自己和師傅差距還是很大啊。

    如此想著,李楚懷著敬仰的心情走進前殿。

    餘七安坐在前殿暫時頂替李楚,見他回來,趕緊站了起來:“徒兒你可回來了,累死為師了。來把這些東西拎廚房去,咱們中午加個菜。”

    他周圍擺了兩筐雞蛋、一捆大蔥、一隻野山雞等等,應該就是方才那些嬸子們送的。

    村里百姓家裡銀錢不多,送些食材當做香火也是常事,道士們同樣感謝,一蔬一飯皆是功德。

    餘七安捶著腰走回後院,李楚拎起這些東西緊隨其後。

    吃過加了一個蔥炒雞蛋的豐盛午餐後,李楚又回到了前殿。

    夏日午後,草木悠然,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讓人昏昏欲睡的味道。

    但李楚的精神很好,他拿出那本《三十天學會鐵布衫》,認真研讀起來。

    細細看來,其中的原理非常簡單。

    第一步就是將全身的內勁集中到一點,繃緊肌肉,以此來抵擋攻擊。只要勁力夠強,甚至能夠抵擋銳器。

    走江湖賣藝常見的譬如金槍刺喉、背滾釘板,都有經過這種訓練。

    再進階一步,就是將這種抵擋練成一種條件反射式的反應,不論什麼時候受到攻擊,都可以第一時間繃緊肌肉,不用提前蓄力。

    最後,是做到由點及面,將全身上下都練出強大的防禦力。

    所謂鐵布衫,就練成了。

    這門功法練到極致處,刀槍不入不是妄言。

    這種江湖上常見的防身功夫,肯定不會有多高深。但李楚能弄到的也只有這個了,所以他也不嫌棄。

    他沒有練過武,體內不存在內勁,但他有另一種可能更強的力量,姑且稱之為靈力。

    李楚想了想,覺得用靈力來練或許也差不多。

    反正都是能量的一種表現形式,想來應該沒什麼不同。

    說做就做,當即,他便調動靈力,嘗試著將其集中到自己身體表面的某一點。

    這還是他第一次做這種操作,之前靈力都是在體內平穩運行,即使是出劍時,也不會進行大量的集中反正隨便漏出一點靈力就足夠把敵人抹殺了。

    出於謹慎,他不敢立刻在重要部位進行嘗試,而是在自己的下半身選了一個可有可無的部位

    一根雖然很長但是他覺得根本沒有用並且還有點醜的東西。

    一根如果出現問題可以隨時整根切掉的東西。

    沒錯。

    他將靈力匯聚到了一根腿毛上。

    令他驚奇的是,當自己緩緩將五成靈力匯聚到這根腿毛上時,它開始發光了。

    一根會發光的腿毛。

    不知為什麼,這畫面讓李楚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當靈力增加到六成時,它開始發燙了!

    好像一根燒紅了的鐵絲。

    李楚終於想起來他為什麼覺得熟悉了,在他小時候,家裡還在用老式燈泡……

    他還有一種預感,如果自己繼續將靈力灌注進去,它可能會爆炸。

    為了避免還沒練成鐵布衫的自己反而被傷到,他暫時終止了實驗。

    看來六成靈力是腿毛承受的極限,不知道皮膚怎麼樣。

    他思忖了一下,皺了皺眉。

    自己的每一寸肌膚都很完美,找不到哪裡可以用來做實驗……

    最終還是選定了掌心。

    他伸出左手,掌心向上,靈力緩緩聚集。

    這次很快匯聚五成靈力,無事發生。

    當靈力匯聚到六成時,掌心開始發光。當靈力匯聚到七成時,掌心感覺到了發燙。

    看來皮膚的承受能力比毛髮強上一點。

    有這樣一隻自帶加熱功能的手掌……

    生活會舒服很多啊……

    李楚想到了出門在外的時候,難免要吃乾糧,涼的對腸胃不好,加熱又沒有條件。有這樣一隻手,就可以省下很多麻煩。

    當他再將靈力撤去時,忽然發現被靈力聚集過的部位,和周圍看起來似乎不太一樣了。

    在掌心看起來還不太明顯,他又用其他地方試了一次。

    果然,被靈力短暫匯聚過的地方,散去靈力之後都會變得更加白皙。

    雖然他的皮膚原本就白,但現在是褪去了血色的紅潤,多了白瓷般晶瑩的質感,看上去格外耀眼,摸起來也更光滑。

    這倒是意料之外的變化。

    他很快用靈力改造了一整隻左手,然後開始了最緊張的部分。

    左手握住鐵劍,輕輕一抹。

    嗤的一聲。

    沒感到疼,張開手,只看到一抹淡淡的白色划痕,很快也消失了不見。

    刀槍不入!

    李楚微微一笑。

    成功得比想像中還要快一些。

    看來靈力可能是比內勁要厲害一點。

    原本三十天才能學會的鐵布衫,自己居然片刻就可以凝練完成。

    而且鐵布衫是有罩門的,因為身體有些部位無法發力,這些內勁罩不住的部位,對於練功者來說是致命的弱點。

    江湖上也流傳有許多武者罩門被人找到,由此破了功法的故事。

    但李楚的靈力卻可以匯聚到任何地方,只要他想,可以給每一根頭髮絲都來個頂級護理。

    也就是說他的鐵布衫沒有弱點,是至臻鐵布衫!

    不過李楚提醒著自己,不能因此而膨脹。

    要知道刀槍不入也是有限定條件的。

    那把斬妖除魔的劍沒了靈力支撐,其實也就是普通的凡鐵而已,鎮上鐵匠鋪子二兩銀子就能買一把。

    如果是有武道高手拿著絕世寶刀、有劍修高手馭使法器飛劍……

    肯定可以隨便進入自己的身體。

    所以,如今只不過是多了一點點保命的本錢,自己還是要勤加修煉才行。

    旋即,他便開始了兢兢業業地強化之路。

    周身上下每一寸骨、肉、皮,都經過靈力聚集來細緻地凝練。

    僅僅一個下午,李楚覺得自己好像脫胎換骨了一般,整個身體都輕健了許多。

    要是他此時能照鏡子,應該能發現更大的差別。

    他現在安穩不動,看上去簡直就是一尊完美的瓷器,只有雙眼湛湛神光外放。

    甚至連顏值都提高了三分。

    別小看這三分。

    顏值一萬分的李楚加上這三分也只是一萬零三分,或許並不明顯。但若換成顏值只有五分的周大福,加上這三分,就可以實現質的飛躍。

    “鐵布衫不愧是著名的功法。”李楚由衷地感嘆了一句。

    他原本以為,鐵布衫只不過是一門爛大街的武道功法,充其量讓自己增加些許抗擊打能力,強也強不到哪裡去。

    但是現在練成再仔細感受,這門功法帶給自己的強化竟然是全方位的。不止是刀槍不入,好像連體內的髒東西都被清除了,簡直是伐經洗髓!

    我們鐵布衫真是太厲害了!

    當然。

    如果鐵布衫的創始人聽到這句話,可能要從棺材板裡跳出來喊一聲何德何能。

    別人的鐵布衫不行!你的鐵布衫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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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0434 發表於 2021-1-24 10:29 PM

第十二章姑娘會手刀




隔天,周大福又來到了德云觀的門前。

    這讓李楚有些意外。

    他掃了眼周大福的下身,猜測著是不是他哪裡不行了,才想把上鐘的錢捐來上香,企圖以此換回上鐘的本錢。

    周大福愁眉苦臉的樣子更印證了他的猜測。

    鎮上出了案子周大捕頭才不會愁,他只會為自家事憂心。

    但李楚還真猜錯了。

    這次還真是鎮上出了案子,不過周大福也確實是為自家憂心。

    “小李道長,你說我怎麼這麼倒霉啊。”周大福一張醜臉幾乎皺成包子。

    “新縣令剛剛到任,我為此提前上下整頓了好幾天,就是想給他一個好印象。誰知道薛家慘案這才沒兩天,就又鬧了一樁大命案。看這樣子,好像又是怨靈做下的。”

    “死的人雖然沒前幾天多,但這是滅門慘案啊!整個河洛朝一年也沒有幾起滅門案,這絕對是要引起朝歌城重視的。”

    “縣令大人可不會問餘杭鎮為什麼這麼多鬼,他只會問我這個捕頭為什麼破不了案!”

    “你說,這餘杭鎮為什麼這麼多鬼啊?”周大福說著說著,都要哭出來了。

    李楚也有點納悶。

    怨靈又不是地裡的大白菜,說來一顆就來一顆。

    常言道亂世多邪祟,反過來說,如今這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正應該不興邪物才對。

    最近的怨靈怎麼一茬接一茬?

    放大到整座河洛朝,每天都有懷怨而死的人,差不多一萬個這樣的死者裡才能出一個怨靈。

    餘杭鎮這巴掌大的地界,三天出兩個,著實有些古怪。

    兩個人聊了幾句,最後定下,今天晚飯後李楚去縣衙找周大福,他們再一起去現場察看。

    這是李楚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反正白天鬼物又不會出來,不如等天快黑再過去,也不耽誤事。

    他去得太早也沒什麼用,等在那裡很無聊,還容易被現場的女性糾纏……

    雖說這次是滅門慘案,不會再有什麼未亡人的劇情出現,但……養成好習慣嘛。

    他無端地感覺到,接下來的餘杭鎮可能都不會很太平。

    ……

    傍晚的天色很好,天邊有燦爛的雲霞。

    周大福早早就完成了案子走訪、調查和上報等工作,就眼巴巴的在府衙里頭盼,盼著李楚過來,盼著今晚能有一個順利的過程。

    一旦李楚的驅邪不順利,那他的前途可能也不太順利了。

    可他先等來的卻不是李楚,而是一塊牌子。

    一塊七寸見長、五寸見方、沉鐵打造的厚重牌子,正面雕著一座通天寶塔,背面雕著端端正正的三個大字:朝天闕。

    牌子從天而降,噹啷啷地砸在周大福的桌上。

    將這牌子扔進來的是一個身著紫色束腰錦衣的姑娘,看著年紀不大。

    她用一抹紅綾束著高馬尾,肌膚白皙,柳眉杏眼,翹鼻紅唇,姿容明媚如同一枝帶露桃花。

    更兼腰細腿長,身材窈窕。

    走起路來兩條長腿一甩,纖細的腰肢跟著扭,腦後的馬尾辮跟著蹦,整個衙門的捕快也跟著心顫。

    只是那些年輕捕快顫的是那兩條腿,周大福顫的卻是那塊牌子。

    有小伙子想要上去搭訕,還是平日里那個嘴臉,上來就是:“這位姑娘,我看你有點眼熟啊,來這裡是找……”

    “我看你娘也眼熟!”

    周大福竄過來,一腳就把這不爭氣的手下踹了出去。

    那小伙子扑棱幾下滾到了班房外面,人摔得有點傻了,還不忘先扶正帽子,趕緊衝周大福露出一個舔狗的笑容。

    “頭兒,對不住,我不知道你先看上她了,嘿嘿。”

    他還傻笑了兩聲,以為和平時在春滿樓一樣,周大福是因為別人和他搶姑娘生氣的。

    周大福瞳孔一震,趕緊怒吼道:“我先看上你娘了!滾!”

    小伙子如遭雷擊,愣了一剎,才猶猶豫豫地說道:“那……那我爹有點難辦,要不……容我想想辦法?”

    你可真是個帶孝子啊!周大福恨不得衝過去給他來一刀痛快的。

    但是面前的姑娘正笑盈盈地盯著他,他哪裡還敢動。

    菜鳥只能看出她笑得很好看,老江湖才能感覺到她目光有多凌厲!

    當即,周大福擦擦冷汗,陪笑道:“小的是餘杭鎮捕快班頭,周大福,見過上官。”

    上官?

    班房裡一片嘩然,那些橫七豎八沒個正形的捕快們立馬站直身子,一通亂糟糟的聲響。

    “週捕頭不用這麼客氣。”

    姑娘嘴上說著,兩條長腿幾步就邁到了周大福的座位上,大咧咧坐下,收回了那塊沉甸甸的牌子。

    “我是朝天闕杭州府駐所,紫衣衛,李辛夷。”姑娘自報家門:“咱們沒有從屬關係,我也不是你的上官。”

    理論上來講確實是如此。

    但從理論上來講,朝天闕還只是一座江湖宗門呢。

    很多事就是要看實際。

    朝天闕奉上命專管鬼神,事涉邪祟有先斬後奏之權。

    哪怕是朝天闕里最初級的紫衣,也是修為高超的修者。尋常官吏見了,誰不得客客氣氣供著。

    這種壓力,也是周大福不喜歡請朝天闕下來辦案的原因之一。

    “上……李姑娘大駕光臨,可是有事要辦嗎?”周大福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李辛夷柳葉兒似的眉頭好看地一蹙:“你不知道我是為什麼來的嗎?”

    “額,可是為了下柳村的滅門慘案?”

    “是,但也不僅如此。”李辛夷微微一笑:“我還奉命要來問你,為什麼你管轄下的餘杭鎮邪祟頻發?最近一年,你上報了六件邪祟作案,這次更是三天連發兩起怨靈案。”

    她重站起身,高挑的個子完全不輸周大福,氣勢方面則要完爆。

    “我很好奇,究竟是小小的餘杭鎮藏著什麼隱秘,以至於這裡邪物不斷。還是說其實案子裡沒鬼,周大捕頭你心裡有鬼,破不了案就拿邪祟頂罪啊? ”

    她所說的情況,其實並不罕見。

    天底下無法解決的懸案、大案太多了,但分攤到河洛朝的每一位捕頭身上,也就那麼幾件。

    有時候為了給上面一個交代,用邪祟作案搪塞一下,再正常不過。

    畢竟邪祟作案沒頭沒尾,有些鬼怪消滅了都留不下證據,其中很容易搞貓膩。

    但是這種事情不能太多,像周大福這樣一年六起,就屬於非常讓人懷疑的頻率了。

    至於三天兩起怨靈案這種事就更過分了。

    如果是真的,那朝天闕勢必要來調查一番。如果是假的,那未免太侮辱人智商,朝天闕也得來懲治一下他。

    “天地良心!”周大福苦著臉道:“李姑娘,我也納悶我治下的邪祟怎麼這樣多啊!我又不是傻子,就算編故事也不會三天編造兩起怨靈案,但是我調查的結果確實如此,總不能撒謊吧?”

    李辛夷笑得似冷非冷:“你心裡沒鬼,為什麼從來不找我們朝天闕的人?反而都是花朝廷賞金請外面的修者驅除邪祟。我也想知道,餘杭鎮這麼一個小地方,是不是真的有修為如此高深的修者,可以助你連破詭案!”

    周大福道:“我做捕頭這些年,不說從來恪盡職守,但無論如何也不敢欺上瞞下啊。我沒請朝天闕的上官,是因為本地確實有一座道觀,裡面有修行中人,請來還算方便,便沒想勞動上官。”

    “哦?”

    李辛夷的目光在他的醜臉上逡巡:“我這陣子會留在這裡,好好查一下餘杭鎮的邪祟源頭。至於週捕頭你請的那位……未嘗沒有養鬼自重的嫌疑,這段時間就不要讓他到這裡來了。”

    “這是自然的。”周大福連連點頭。

    既然朝天闕的人到了,當然是用不上李楚了。

    周大福再看重李楚,也不覺得他一個野山門會有朝天闕的正統修者厲害。

    至於李辛夷說的養鬼自重,也是從前發生過的案子。有地方修者專門豢養邪祟作案,然後再去幫人驅邪,賺取大筆的酬勞。

    做這種案子的人首選的,就是餘杭鎮這種離府城不算很近,但是又有些繁華的地方。

    這種事情,是朝天闕最為深惡痛絕的。

    周大福有心幫李楚辯解兩句,說明小道士不是這樣的人,但是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現在李辛夷對自己的觀感還不好,幫別人說話什麼的,就純屬多餘了。

    這邊正說著,就聽大門外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

    “週捕頭在嗎?我來了。”

    “是我請的道士來了,我這就讓他先回去。”周大福說了一聲,轉身迎出來。

    李辛夷也隨他往外走,想看看這可疑道士的樣子。

    於是她就看到……

    一名眉眼清冽、目光溫潤的小道士,穿著乾淨樸素的青衣,站在門外一株楊樹下,雲鬢搖搖,衣袂飄飄。

    霎時間,彷彿漫天的霞光都匯聚在他身上。

    宛若天上謫仙人。

    周大福朝李楚叫道:“小李道長,不好意思啊……”

    啪。

    一記乾脆利落的手刀從背後切在他脖頸上,及時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李楚眉毛挑了一挑,驚。

    就見周大福軟倒在地後,顯露出身後一個明媚的姑娘。這姑娘溫柔地望著自己,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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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0434 發表於 2021-1-24 10:31 PM

第十三章一個單純、善良、英俊的江湖騙子


桃葉兒嘛尖上尖。

    柳葉兒就遮滿了天。

    那姑娘蹦蹦跳跳,來到了李楚的身前。

    “你好,我是朝天闕的紫衣衛,李辛夷。”她的聲音清脆,語調柔和,有些好聽。

    背後班房裡那些捕快們聽了,一排人齊齊大跌眼鏡,下巴掉了一地。

    這位在我們面前明明是表情兇巴巴、聲音乾巴巴、語氣硬巴巴,怎麼一瞬間就變軟妹子了?

    這變臉速度恐怖如斯!

    李楚倒不在乎面前是軟妹子還是母老虎,他只在乎耳中聽到的名字。

    朝天闕。

    唉。

    他暗嘆了口氣,拱手道:“在下是餘杭鎮外德云觀的道士,李楚。既然有朝天闕的大人在此,那應該不需要我了吧?”

    其實他心裡真正說的是,那我的賞金應該沒了吧?

    李楚當然知道朝天闕是乾嘛的。

    當年河洛朝敕封十二仙門,分為七宗五派。

    中州皇廷朝天闕,名列五大派之一。

    在一眾仙門巨擘中,朝天闕極為不同。不同的地方在於,它雖然是獨立的門派,卻又為河洛朝廷服務。

    這其中涉及一些高層的隱秘,不得為外人知曉。

    總之,現如今朝天闕就可以視為專司鬼神之事的朝廷機構,在各洲、府城都設有駐所。

    李楚是有“自知之明”的。

    是因為朝天闕開不到鎮上來,他才會有幫官府驅邪的生意做。

    既然朝廷來了人,那自己也該識趣地退出。

    “誒,怎麼不需要?”李辛夷眼珠一轉,笑吟吟地說道:“人家剛到這裡,還不了解情況,有一個本地人幫我,才能更好地解決詭案嘛。”

    說完這話,身後立馬傳來一片低低的咳嗽聲,她腦海中閃過一干捕快猥瑣的影子。

    他們不算人。

    她飛快地下了定義。

    咦?

    李楚眼睛一亮,道:“那衙門仍舊需要我的幫助?”

    “當然啦,待會你就跟我一起去嘛,正好我也沒有懂行的幫手。”李辛夷道。

    與此同時,她在心裡嚴正聲明,這是為了查案。

    我本來就有懷疑這個道士的!正好藉此機會接近他,看看他有沒有搞鬼!

    沒錯,就是這樣。

    儘管他長得就是很沒有嫌疑的樣子……

    但是總要深入了解一下才知道嘛。

    李楚沉吟了下,又問道:“那我的賞金……”

    “按原定的給。”李辛夷大手一揮。

    雖然朝天闕來了人,按理說就不該出這份賞金了。

    但是……反正這錢也是衙門出,就算是拿來請一個無關緊要僅僅是養眼的人也沒關係嘛。

    公家的錢,能叫錢嗎?

    李楚聞言一笑,對這透著大氣的姑娘也增添了一絲好感。

    他點點頭,又道:“當然,這不是錢的事兒。我們修行中人,原本就有除魔衛道的職責。”

    “小道長的覺悟很高嘛。”李辛夷笑瞇瞇地稱讚。

    同時心中尖叫道,他明明貪財又不肯承認的樣子好可愛!

    說起來。

    貪財的人和好色的人……很般配呢。

    “謝大人誇獎。”

    “哎呀,不要叫人家大人嘛,人家還小啦。”

    “額……”

    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兩人就並肩離開,往詭案現場去了。

    剩下身後一班捕快面面相覷。

    哪裡小了?您一點也不小好吧?

    很大!

    而且……這位很大的大人您是不是落下了什麼東西啊?

    您辦案都不帶捕快的嗎?雖然我們本來也不想去。

    那你起碼要帶上捕頭吧?哦,捕頭被你親手打暈了。

    看著兩人一瀟灑一曼妙的背影,捕快們不禁有些懷疑。

    這個畫風,你們真是去抓鬼的嗎?

    ……

    李楚與李辛夷沿著河堤走了二三里,就來到了詭案發生的下柳村。

    沿途波光粼粼,夕照映山,暖風迎面,走得也頗為舒服。

    路上,李辛夷仔細探查了下李楚的氣息,發現他身上好像毫無真氣波動。

    於是她問道:“小道長,你如今修到天人七境的哪一境啦?”

    “嗯?”李楚怔了下,如實問道:“何為天人七境?”

    “呵呵,就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李辛夷甩甩手,好像真的無所謂一樣。

    同時她也徹底放下了對李楚的懷疑。

    沒有真氣波動,連天人七境是什麼都不知道,說明李楚完全不懂修煉,根本不可能犯下養鬼作亂之類的大案。

    那麼很明顯……

    他只是一個單純、善良、英俊的江湖騙子罷了。

    騙子的事情,就不歸朝天闕管了。

    如果是醜騙子,李大人倒是不介意替捕快們管一管。

    而且,一個人居然能騙了整個餘杭鎮的衙門這麼久,也是很厲害的嘛。

    愛了愛了。

    ……

    很快,兩個人就走到了下柳村。李辛夷的面色也開始嚴肅起來,恢復了一些朝天闕門下的風範。

    至於李楚,他一直很嚴肅。

    相較於應付李辛夷的聊天,他還是覺得對付怨靈更為輕鬆。

    這起慘案就發生在下柳村的方家。

    一個只有幾間茅草屋的小破院子,坐落在門戶寥寥的村尾。看來這個方家不止日子窮,和村民的關係可能也不太好。

    衙門的人一早就來收拾過,此時現場都已經清理乾淨了。

    看上去只是一個空曠的院子,屋內雖然亂七八糟,卻沒什麼血污。

    李辛夷早在來之前就看過了幾遍卷宗,對這個案子爛熟於心。

    “方家一共有四口人,父親方大,三十三歲。兒子方剛,十二歲。母親方劉氏,二十三歲。女兒陳瑩瑩,四歲。”她給李楚簡單介紹道。

    “方大的女兒陳瑩瑩?”李楚一下抓住了其中的盲點。

    李辛夷一邊在院中來回踱步,似乎在丈量著什麼,一邊解釋道:

    “方大和方劉氏都是離異過的,方大的前任妻子……被他打死了,方劉氏的前任丈夫病死了,兩個人都是帶著孩子再成親的。”

    李楚略微沉默。

    李辛夷的聲音也說到一半也轉低。

    一個男人打死了妻子還能好端端生活,而且還能再娶到下一任妻子,確實是一件令人沉默的事情。

    頓了頓,李辛夷才又說道:“有人說,昨天晚上,看見方劉氏在村里找女兒,說是瑩瑩失蹤了,但是應該沒找到。”

    “今天一早,就有去田地的人發現不對,方家的門沒有開,院內養的家禽和狗全都死了。大膽的村民進去一看,就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仵作驗屍的結果,方劉氏是被鈍器敲擊後腦打死的,方剛是被人下藥毒死的。之所以判定是怨靈作案,是因為方大。他是自己把自己活活掐死的,屍身寒冷刺骨,脖子上還留下了兩個鬼手印,是很明顯的怨靈附體痕跡。”

    李楚摸了摸下巴,好像有點複雜啊?

    方劉氏和方剛應該是被人害死的,因為鬼怪不可能用下毒、敲擊這樣的手法。

    但是方大又是被鬼殺的。

    他問道:“那小女孩兒呢?”

    “陳瑩瑩的屍身是在山後面被發現的,她從山坡上摔下來,也死了。”

    果然是滅門慘案。

    但是這五花八門的死法,李楚一時有些想不通。

    不過,想不通也沒關係,他又不是衙門的捕快,不必探究案情的真相。

    只要這裡有鬼就可以了。

    涼風自山那面吹過來,輕易就吹透了方家茅屋的牆壁,捲起嗚嗚的聲音。

    竟像是有人在哭。

    不知不覺。

    天黑了。

    李辛夷極認真地看著李楚:“一會兒沒有我命令,你不要輕易動手。怨靈和普通的鬼不同,一旦激怒了它,事情會很麻煩。”

    在她心裡,李楚已經是個十成十的江湖騙子了。

    所以她對李楚的要求是,只要不添亂就夠了。

    這對朝天闕新晉紫衣衛李辛夷來說,是難得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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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0434 發表於 2021-1-24 10:32 PM

第十四章什麼幻術?


提醒過李楚,李辛夷開始在院落中佈置符籙。

    此時遠天將黯,正是最後一抹夕陽落下之際。

    但見她從腰囊中取出一張硃砂寫就的黃符,雙指夾住,朝前一擲,那黃符便呼啦啦飛過去,有靈性一般,死死地貼在一處牆壁上。

    這尚且沒完,她又取出一把翠玉雕琢的小劍,一指來長,做工精緻,晶瑩剔透,看樣子就是當成珠寶來賣也價值不菲。

    但李辛夷絲毫不心疼,手指一撇,一道青光掠過,這小劍便釘在了那張黃符上。

    接著,她夾出一張新的黃符,又重複了一次這個流程。

    李楚在一旁觀看,雖然不明白她在做什麼,但是覺得很厲害。

    這也是他很羨慕的一點。

    這些正統修者的世界裡,充斥著符籙、法寶、丹藥、神通……種種玄奇無比,令人眼花繚亂。

    他卻從來沒接觸過。

    畢竟他自己打怪又不會爆裝備,而師傅……向來不在乎這些大道枝節!

    李辛夷繞著院子緩緩走著,每走三步就要打出一道符籙,再用翠玉小劍釘住。如此十八次,她終於繞著小院落走完了一圈。

    長舒一口氣,她的額頭已經出現了細細的汗絲。

    沒等李楚開口問,她就走過來道:“你知不知道我布下的這是什麼?”

    “是劍啟符靈陣!”沒等李楚回答,她又自己給出了答案。

    李楚微笑了下,他明白了,自己不需要出聲,這位李姑娘就會把自己好奇的東西全部都說出來。

    果然,李辛夷又自顧自道:“這些靈符,都是我在朝天闕庫房中取出來專門對付鬼物的。再用丹鼎閣出品的法寶碧符劍釘住,到時候每一張符籙打出都會帶著一道我的劍氣。這個符法,稱為劍啟符。”

    “而十八道劍啟符依正反九宮布好,就是較為初級的劍啟符靈陣。嘿嘿,對付一隻小小的怨靈,必定手到擒來。”

    李辛夷露出“炫耀完畢快誇我吧”的笑容。

    對面的李楚點點頭,心中感慨了一聲,這就叫專業。

    相比之下,自己驅邪的手法就很枯燥了。

    隨著李辛夷的靈陣佈置完,夕陽也走完了它的最後一段路程,可見她的時間把握得非常精準。

    一彎淺白色的月牙顯露出來,其實它早已經在半空懸了許久了,只是顏色太淡,難以發現。

    兩人點燃了燈火,靜靜地等著。

    李辛夷突然又問道:“小道長,你害怕嗎?”

    李楚輕輕搖了搖頭。

    “為什麼?這可是怨靈啊。”李辛夷追問。

    “對啊,不是怨靈嗎?”李楚反問。

    兩個人似乎說了差不多的話,但是又大大不同。

    李辛夷的臉上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迷惑。

    李楚的表情一向很認真,以至於她不太分得清他是裝的還是真的。

    但如果有人問你怕不怕的話,那通常代表著她已經先害怕了。

    李辛夷自家人知自家事。

    這其實是她第一次獨自驅邪。

    以往都是跟隨在師長後面的她,修為前不久取得了突破。於是她拽著師傅的袖子,求來了這次獨當一面的機會。

    至於她為什麼這麼迫不及待地想獨自驅邪?

    因為某魯姓先賢曾經說過,出名要趁早!

    跟在師長身後,不論除掉了多強的邪祟,功勞和名聲都是領頭人的。

    只有獨當一面,做出的成績才會全都算到自己頭上。

    她今年其實還不到二十歲,如果現在成名,那江湖上都會稱她女俠、仙子。憑她的魅力,所過之處能吸引無數擁躉。

    如果等到四五十歲再成名,像自己師傅一樣,別人都叫她什麼?師太!

    李辛夷趕緊搖搖頭,甩掉這可怕的幻想。

    忽然,李楚目光一凝,望向門外一處黑洞洞的未知之地。

    李辛夷剛想問,就也察覺到了不對。

    風裡有陰氣!

    他們等的東西,來了。

    四周突然飄蕩起童稚的聲音,好像是孩童在笑,銀鈴似的,無處不在,清脆、空靈、卻又帶著幾分詭異。

    “小心。”

    李辛夷只說了一聲,就聽那聲音一轉,忽然唱起了歌謠來。

    “哥哥殺了我。”

    “娘親殺了他。”

    “爹爹殺了娘。”

    “我殺了爹爹。”

    ……

    這歌謠幽幽地在風中飄蕩,卻又無比清晰,好似自帶迴響,一遍遍地響起。

    “哥哥殺了我。”

    “娘親殺了他。”

    “爹爹殺了娘。”

    “我殺了爹爹。”

    ……

    隨著歌謠入耳,李辛夷的眼前忽然光影大變。她的身軀驟然縮小,成了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

    還是在這間屋子裡,周圍的場景變換,竟瞬間鮮活起來。

    她看見了自己的娘親那個年紀不大卻早早佝僂了腰的婦人。

    娘親正按著自己的頭,讓自己叫爹爹。

    可是她記得自己有爹爹。

    只是爹爹被人裝進黑箱子,埋進了土裡。

    娘親帶著自己活不下去,只好又給自己找了一個新爹爹。

    新爹爹還帶著一個哥哥,他臉上總是帶著壞笑。

    她以為新爹爹會像以前的爹爹一樣。

    保護自己,保護娘親。

    可現實卻令她害怕。

    他喝醉酒就會打娘親,很用力地打。

    哥哥也會學他的樣子。

    像他打娘親那樣,用力地打自己。

    娘親教她忍,於是她就乖乖地忍。

    就這樣過了很久,她們的身上總是帶著傷痕。

    直到有一天,哥哥突然不打她了。

    他想要脫她的衣服。

    娘親終於不再忍,撲上去打了哥哥。

    當然,晚上回來的爹爹也狠狠地打了娘親。

    後來有一天,哥哥向她道了歉。

    他還帶她到集上去,買了一段紅綢子。

    別的小女孩都有紅頭繩,她一直很羨慕。

    現在她也有了,她很開心。

    她決定要原諒哥哥了。

    哥哥將她帶到山坡上,替她綁頭髮。

    於是她乖乖坐到山坡上。

    然後,哥哥將她一把推了下去。

    她滾下山坡,很疼。

    之後眼前一黑。

    不知為何,她突然變成了這樣虛無的存在。

    她看見娘親滿村子尋找自己,像瘋了一樣。

    她聽見娘親叫自己的名字。

    她答應,娘親卻聽不到。

    娘親終於還是知道了。

    她是跟哥哥出去的,沒回來。

    娘親沒說話。

    她默默地將一包老鼠藥倒進了湯裡。

    哥哥被毒死了。

    爹爹很生氣,那是他親生的兒子。

    於是他用力地打娘親。

    娘親就這樣被他打死了。

    她很生氣。

    她還很小,她不懂。

    這個世界為什麼是這樣的啊?

    自己一直乖乖的。為什麼被人推下山?

    這麼好的娘親,為什麼會被人活活打死?

    於是她出現,很輕易地殺死了爹爹。

    她這才發現,原來現在的自己,很強大。

    原來她可以不用忍。

    ……

    “啊!”

    李辛夷驟然從幻覺中醒來,發現是李楚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李楚道:“抱歉,我見你有些不對,就推了你一下。”

    “無妨。”李辛夷搖搖頭,好像大夢初醒的狀態,猶自劇烈地喘息著,喃喃道:“我……我剛才……”

    李楚道:“你剛才緊閉雙眼,面色潮紅,渾身顫抖,還一直喊我爹爹。”

    “……”李辛夷的臉色刷得一下,又紅了三度。

    但她很快又抬起頭,直直地看向李楚:“為什麼你沒中她的幻術?”

    怨靈天生能用怨氣影響別人,讓別人產生幻覺,李辛夷是知道的,也有加以小心。

    只是沒想到這只怨靈雖然新死不久,但道行頗高。她將幻術藏在歌謠中,令人防不勝防。

    可是……為什麼自己都中招了,李楚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還非常從容地叫醒了自己。

    他憑什麼啊?

    李辛夷的目光中滿是疑惑。

    李楚在她的注視下,稍稍怔了一秒,緩緩反問道:“幻術……什麼幻術?”

    說完,他才開始警覺起來,抬眼,轉頭,目光謹慎,觀察四周。

    很穩健。

    李辛夷看著他這副後知後覺的樣子,頭頂開始冒出了黑色的問號。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其實,以她對幻術的了解,也猜測到了兩個可能。

    第一種可能……

    幻術這種攻擊,猶如水漫金山。

    雙方的神識,一面是水,一面是山。

    如果你的大水足以漫過我的山頭,那麼我自然會沉浸其中,任你擺佈。

    有時候你的水雖然不夠,但也足以漫過山腰,這時就要看我有沒有漏出破綻。

    可能我一個不慎,就被你掀起的大浪拍在山頭,那樣也會中招。

    但是……

    假如你的水花對我來說實在太小,就像有小孩子在山腳下撒了泡尿。

    那麼我感覺不到也是正常。

    可是李楚會是那座大山嗎?

    想了想,李辛夷還是覺得第二種可能比較靠譜。

    那就是……李楚是個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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