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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乾坤 發表於 2014-5-20 10:48 PM

沈四寶 -【聖蹤】《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linporsche 於 2018-11-1 12:58 AM 編輯

【書名】:聖蹤

【作者】:沈四寶

【內容簡介】:

  一道籬笆,隔開仙凡兩界。

  一座草廬,坐落籬笆邊上多少年。

  修行者,世間路,妖魔鬼怪一類物。

  佛為山,道如海,挾山超海渡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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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乾坤 發表於 2014-5-20 10:53 PM

本帖最後由 笑傲乾坤 於 2014-5-23 04:04 PM 編輯

序卷:天地為陣 序章——天地為陣(上)

十萬陽光耀目,群山呼嘯如龍。

穹蒼之下,大地之上,一道金光如流星般在十萬大山之間飛馳,倏忽劃過兩座巍峨山峰似乎被這道金光驚醒,雙峰微微一晃,竟如人的雙手般合攏,夾阻金光不料金光陡然加,遁逸而去雙峰再度分開,隨著地層起伏,猶如浪涌,尾隨追擊而去。

前方,又是一座雄峰拔地而起,刺破雲層,如擎天巨掌一般向金光撲打而來金光去勢為之一頓,不得不再度折轉方向。

“叭”十萬大山之中響起一記長鞭脆響,生生壓過山巒移位發出的雷霆般的轟鳴,刺透千里群山如聞號令,極目掃去,只見萬里山川地域震動,連綿萬里的十萬大山奔行走動,時而排列成行,時而穿插游走,從四面八方紛紛奔流涌動而來,圍追堵截,擋住那道金光的去路。

隨著群山移位,大地生出百種震動,地形是瞬息而變地泉噴涌,氣流撞擊,萬物驚悚遠遠望去,那聳立煙塵中的山峰宛如某種巨獸的尖角,真不知有何等凶惡怪物掩藏煙塵之中,正發出狂亂嘶吼,引得天變地動,瞧來似要毀滅乾坤,破碎人間令人望之目眥欲裂,心膽俱喪。

山峰成圍,那道金光左沖右突,無法沖破,終于被那無數山峰包圍禁錮在了中心,只好停留半空,似乎在觀望這群山走勢,尋找突破之處。

雲端俯瞰,十萬大山分成左右兩隊,隨著地層起伏,不斷以那金光為中心,繞著圈子兀自奔行不息,俯沖抬升、忽起忽落兩隊大山猶如兩條陰陽魚一般,交纏互咬、游動不息這十萬大山,竟然是組成了太極陰陽之圖。

“驅山為陣,陰陽成困,真是大手筆將趕山鞭用至如此境界……窮奇前輩不愧是上古八族的血脈”金光中,一個溫和平靜的聲音在群山間回蕩開來,接著又道“十萬大山奔行,還能牽引原本地氣之力素聞神器地衡有梳理地氣、移轉地脈、改換山水之神用,看來此陣是集趕山鞭和地衡兩大神器之功攻滅道海之後,道門八大神器,你們得到了幾件?如此神器,真可惜啊……”。

這人隨口道出這座驚世奇陣的奧妙,說話時候語調平靜,毫無煙火之氣,尤其是最後那一聲“可惜啊”嘆聲,就這麼無視這十萬大山轟鳴之聲,遠遠地傳了出去,似乎他的聲音跟那轟鳴巨響根本不在同一世界一般。

“可惜什麼哼,佛山已倒,道海填平,玄黃小子今日賭陣,上古八族到齊,我們十妖一起出手布陣這等陣仗,嘿嘿,別說贏我們,還是快想想辦法怎麼保住自己的小命……不好,十萬大山之力也能掙脫?他要沖出大陣了,渾沌,還不出手”。

就在窮奇正盡情嘲諷之時,太極陣中爆發出了一陣極其強悍的環形法力沖擊,陣中的金光突然向上飛躥升而去,正是玄黃掙脫了那十萬大山的鎖困之力,脫陣而去。

隨著金光竄起,包圍他的十萬大山瞬間被這股強悍到了極點的法力直接沖撞而至頓時被這股法力生生的往後退出十里之遠十萬大山齊齊向後一倒,旋即又挺直了起來從高空往下看,那十萬大山組成的蓮花綻放一瞬,隨即又閉合起來。

“叭、叭、叭……”,鞭聲不斷響起,窮奇藏身山中瘋狂的催動神器趕山鞭,堪堪護住了大陣不被摧毀但玄黃發出的這股法力沖擊讓整個大陣瞬間失去了掌控,剛才牛皮還吹的正歡,差點就被人家破了陣,羞怒之下,窮奇是咬牙催動了渾身法力,誓要將那團金光困在這十萬大山陣中。

神器趕山鞭催動,直接包圍玄黃的五座山峰開始急向天空生長,而十萬大山則陡然加快了移動的度,陰陽雙魚的游動,幾乎消失了分界,分不出彼此,漸漸有了融合之相,陣中的十萬大山的拉扯之力比之前強了十倍。

這座太極大陣已經被神器趕山鞭催到了極致,隱隱起了一種玄妙的變化。

金光中的玄黃似乎也察覺到了陣法的微妙變化,四面八方都是不斷向上生長、飛移動的峻嶺奇峰,卷起無匹的罡風形成的風刃不斷地向他卷襲,但都被那團護身金光盡數彈開,未傷他分毫。

只見金光在空中微微一頓,避開與風罡,緊貼峰壁向上急躥升就在金光接近山峰之巔,眼看就要飛出大陣九天之上,一陣強悍無匹的威壓忽然降臨,一道水桶粗的紫色神雷自九天呼嘯而下直接劈中金光,發出巨大的炸裂之聲,金光上升之勢驟然一停,同時下方十萬大山之力再度席卷而來,生生將他扯回了大陣。

再看天空,不知從何處飛來偌大一片烏雲,連綿萬里,覆蓋著十萬群山組成的太極之陣半天之上,烏雲如沸水一般,翻滾騰卷不已其中是不斷發出震天動地的霹靂驚雷,流竄出無數紫色電花,在雲層中交纏撕扯,散發出一股滅天絕地的恐怖氣息十萬大山陣中一時三光盡掩,漆黑如夜。

山中傳出窮奇的叫罵聲︰“渾賬又渾蛋的渾沌沒目鳥,你是娘們嗎這時候才出手,動作那麼慢,差點就讓這小子破陣啦”。

“老山貓,著什麼急,你不頂用,難道我會像你一樣嗎?喂,玄黃小子,你祖爺爺的九霄神雷味道還不錯哈哈哈”烏雲之中,傳出渾沌無比凶惡霸道的聲音。

“唔,雷雲之中至陰之氣濃郁,不是化生劫雲那般的至陽神雷,細察之下又有些化滅劫雲的波動,看來渾沌前輩是使用了道門神器中的喚物杵,才能有這樣的陣仗,據聞喚物杵中有道門歷代忘情天收集的天地間各種陰陽神雷,驚雷問世,喚醒萬物嗯,果然有此赫赫之威”金光中傳出玄黃贊嘆的聲音,處于如此險惡境地,他竟然還是如此從容不迫,甚至有閑情去贊嘆對手的神器。

“玄黃小子,見識不差干嘛縮在金光里頭做縮頭烏龜,你祖爺爺再讓你嘗嘗五雷轟頂的滋味”渾沌的聲音之中透出一絲贊賞。

隨著一聲沉喝,五道水桶粗的雷電閃爍爆炸著無數紫色電花,嘶吼叫囂、爭前恐後地從烏雲中張牙舞爪的沖出,宛如凶猛無比的紫色巨龍,向那團金光撲去,在黑暗中照亮一方天地。

玄黃始料未及,瞬移躲閃不過,金光被一條紫色雷龍鎖上,那條紫色巨龍竟然無聲無息的鑽進了那團金光之中頓時,其他四條雷龍瞬間被相互牽引而至,前赴後繼的鑽入那團金光,就在那第五條雷龍剛剛沒入那團金光之後金光突然一陣激烈的顫動,隨即炸開,四散成無數金芒消失在空氣之中,連一絲飛灰青煙都沒有,玄黃是連一聲都沒有發出。

“好哇”四個叫好之聲,或者陰狠,或者凶惡、或者沉郁,或者得意,分別從群山之中,烏雲之中同時發出如此直擊命中,金光中的玄黃就算不死,也必然受到重創。

“這兔崽子不見了,咦,難道被我的九霄神雷轟成齏粉了?”烏雲之中的渾沌,聲音中帶著凶惡,但也有些驚疑不定難道玄黃真的這麼容易就被自己的神雷轟殺成飛灰了?

這時,虛空之中,大陣之外傳來一個冷硬無比的聲音叫道︰“不對你的九霄神雷不是真正的化生劫中的九霄神雷,不過是喚物杵中煉化的九淵陰雷夾雜了風雷神氣模擬而成這樣的九霄神雷,連我都能接下來,何況是他渾沌,放我入陣”

渾沌︰“燭九陰,你要親自入陣?”覆壓萬里的烏雲緩緩撕開一道縫隙,隨後一個身影緊隨那道光柱從烏雲背後跳了進來。

燭九陰身影懸浮半空,一身黑袍風飛,獵獵作響,一頭飄灑的黑色長發幾乎貼到了腳跟,被太極大陣散逸的狂風扯動,掩住了他的真實面目,只露出一雙鷹般銳利的眼楮,渾身一股難言的陰冷之氣

他冷冷掃視了下方的正在全力運轉的太極大陣,突然,身形一動,手臂一揚,沉聲一喝︰“天鏡”。

隨著他的喝聲,無邊的黑暗之中,忽有光華亮起,一輪明月突然出現在了半空,懸掛在烏雲大陣之下但是那輪“明月”中,卻並不是如真正的月亮一樣那麼皓然潔白,而是顯現著下方太極陣中一山一石、一草一木的情景,完全無視此時烏雲之下正漆黑如夜,將陣中一切都顯現得清晰無比。

而仔細看那“明月”之中顯現的景物,時而放大,時而縮小,放大則整個大陣的十萬大山都收攝其中,縮小則十萬大山中任意一山之中的一枝一葉盡收眼底,縴塵可見。

這正是天鏡,乃是道門八大神器之首此時懸掛雲下,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像極了一輪明月只見天鏡中的場景景物時大時小,不斷地變換,燭九陰正以此鏡的玄通搜索玄黃的下落。

于此一鏡見縴毫,燭九陰冷冷哼了一聲︰“玄黃,你往哪兒藏”。

話音未落,玄黃的聲音從某處響起︰“咦,出動天鏡了?看來道門八器都在你們手中,我的好玄妙師尊啊,你可把弟子坑苦了……天鏡之中,十方世界我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道這天鏡的能不能找到我,哈哈”。

玄黃的語氣中說不出的輕松自在,好似這場生死賭陣如同一場游戲無異燭九陰心中暗暗驚訝,此人竟還如此鎮定同時移轉天鏡迅到照射聲音來源之處,卻只見一塊山石炸裂。

燭九陰眉頭微微一皺,看來玄黃是用那塊山石作了替身,他的臉色似乎又白了幾分,他沉思半晌,果斷道︰“渾沌,九霄神雷,轟擊十萬大山”。

烏雲翻卷,雷電閃爍,渾沌應聲而動霹靂聲中,幾十道紫色雷電一齊降落,電光雷火夭矯如龍,嘶吼著撲向那十萬大山太極陣中頓時亮如白晝,轟隆之聲不絕于耳。

神雷摧山,就在紫色雷電遍布十萬大山之際,太極陣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雷澤電池,被九霄神雷震動的十萬大山中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萬物在那雷劈電擊之下,互相之間產生一種玄之又玄的牽引。

燭九陰心知時機已到,沉聲一喝,伸手一指自己的眉心蒼白的眉心正中亮起一點刺破黑暗的銀光,耀眼刺目隨著他又伸手一指懸浮半空的天鏡,這點銀光“嗖”地飛出他的眉心,撞到了鏡面之上天鏡被這點銀光撞擊,宛如投石擊水,鏡面竟然如水面一般蕩起一波漣漪,鏡身發出了嗡聲共鳴,開始不停地旋轉起來,向四周射出一道道的白色光芒。

燭九陰見狀,又是一指天鏡,喝道︰“止”天鏡應聲而止,鏡面翻轉沖向下方,射出的白光爆發出炫目的光明,投射成為一個巨大的鏡面虛影,正沖著十萬大山燭九陰再度一喝道︰“三生有痕,往跡留蹤,現”。

隨著這一聲喝,只見那巨大的鏡面虛影散出一陣白色光芒後,隨即射出一道巨大的光柱,不停地在十萬大山中掃動凡是被那光柱掃過之處,無論是虛空之處,還是群山之中,紛紛顯出了無數道道重重疊疊的虛影。

在虛空中,出現的是無數雷電虛影,雨水下落的虛影,雲朵飄過的虛影,一只只各種鳥兒振翅而飛的虛影;而被那光柱照射中的大山,有的則顯出一道道各色動物奔跑的虛影,有的則是花草樹木生長、茂盛、枯萎的虛影,有的則是岩石風化、動物倒地死亡、腐爛、消失的虛影……但凡是被光柱掃過而出現的這一幕幕景象,一道道的虛影,竟然都是在這里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事物的痕跡。

這天鏡,竟然能夠射出光柱照射出天地間曾發生過的萬物變化的痕跡。

光柱在十萬大山中游走不停,掃過剛才金光炸開之處,只見虛空之中一道白色身影一閃而現,隨著光柱移開,又立刻消失不見燭九陰猛然睜大眼楮,念隨心轉,天鏡射出的光柱立即回轉,又照射在剛才那個所在。

果然,虛空之中再度出現了那道白色身影,重重疊疊的形成一道變化的軌跡,夾雜在無數的雷電風雨的虛影痕跡之中燭九陰眉峰一跳,天鏡光華再盛,光柱凝照返攝,那道白色虛影頓時出現在天鏡實體鏡面之中,虛影放大,只見一張俊俏無比的臉龐清晰的出現在鏡面上。

那是怎樣一張俊俏的臉龐啊。

此時燭九陰元神與天鏡相通,全然感受到了被攝入的這道身影所散發的氣息,這鏡中的眉眼是看得再清楚不過,心頭不知為何一陣恍惚,不禁感覺這大陣之中這漆黑如墨的天地忽然為之一亮心神一動,浮現出一個念頭︰“世上竟然有這樣完美的男子”。

就在燭九陰目光鎖定那鏡中的面容之時,異變突生,鏡中那張無比俊俏的臉上突然十分狡黠的一笑,道︰“哈,居然被你找到了神雷激引,天鏡追蹤嘖嘖,想不到天鏡還有這樣的神通妙用,看情形這天鏡的煉制應該是以三生石為胎體三生之中見緣起,難怪可以追蹤諸法不及之境”。

乍聞鏡子中的人開口說話,燭九陰猛然一驚,身形驟然瞬移至百里之外,甚至顧不上收回天鏡他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天鏡可是正與他元神互感,攝入鏡中的不過是玄黃的一道虛影,是因為他曾經在那個空間停留,被天鏡捕捉到所留下的氣息罷了。

但是現在這道虛影居然開口說話了,何況是在自己操控的神器之中,直接就將他嚇得瞬移到了老遠轉過念來是心驚︰玄黃的一道虛影都能在天鏡中說話,那就意味著,玄黃完全可以切斷他與天鏡的聯系,奪走他這件神器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想到此,燭九陰蒼白的臉色閃過一絲異彩,篤定的眼神中瞬間有一種走神的幻覺,他失聲驚呼道︰“諸法不及你說你已到了諸法不及的境界”。

此言一出,四面八方傳來了八道驚疑不定的聲音,一時間,太極陣之中現出了七道身影。

“什麼人間怎麼可能出現諸法不及的境界,莫非他是道祖或者佛祖化身?”。

十萬大山中,一只極似老虎模樣的怪獸從群山中跳出,躍上最高的一座山峰,齜牙咧嘴朝著天鏡中的玄黃吼叫,正是窮奇它沒有鼻子,背上卻長著一對巨大的肉翅,渾身帶著一股凶厲之氣,說話的同時,眼珠子不停的轉動著,讓人總覺得在盤算什麼,帶著些陰險的味道它的嘴里還叼著一根竹節一般的棍子,正是道門神器趕山鞭。

“諸法不及?玄黃這小子到了諸法不及的境界?傳說中最接近道祖和佛祖的境界”。

萬里烏雲陣中,一團雲朵飄出,來到燭九陰附近停下烏雲四散消失,現出渾沌的身形,乃是一頭四翼六足怪鳥,渾身赤羽,猶如火焰燃燒,最離奇的是這只怪鳥的腦袋卻沒有眼楮,光溜溜得顯得十分滑稽,渾身卻充斥一種暴戾之感它的背上長著四個翅膀,腹部居然長著六只爪子,其中最前面的兩只分別抓住了一根黑黝黝的棍子,閃爍絲絲紫色流電,正是道門神器喚物杵

“諸法不及,天地不拘,神通不傷那還賭個屁啊,這小子一開始就是在玩我們”。

大地開裂,從地中緩緩升起一只巨龜這只巨龜卻與一般的龜類不同,長著一個三角的腦袋,眼珠子綠油油的,變幻不定,吐著紅紅的信子,尾巴遠比龜類要長出許多看起來,像是一條蛇從龜甲里穿了出來一般,乃是玄武在它的背上還負著一塊沉甸甸的黃金板,上面布滿了無數玄奧的山水紋路,正是道門神器地衡。

“燭九陰,你確定他的修行,真的已經到了諸法不及的境界?”

這個聲音帶著嘶嘶風鳴之聲,若隱若現的出現在東方虛空之中,似乎無處不在,就在風中隱藏,隨著流風漸漸顯露身形,頭角崢嶸,須髯飄飛,渾身遍布風渦氣旋,竟然是一條青須青髯渾身覆蓋青色鱗甲的青龍在他前足的爪子上,抓著一支金色小箭,正是道門神器驚聞令。

“不錯嘛,入了道海,上了佛山,竟然修到了諸法不及的境界,那玄妙初和曇華藏加起來也不是你的對手啦哈哈哈”

南面虛空之中,一只金色的爪子生生把虛空撕開了一道口子,一只額頭長著銀色獨角、沒有耳朵的金色獅子,從那道裂縫中跳了出來,嘶吼不已在它的身後,還有一只渾身長滿五色斑斕羽毛的鳳凰和一頭體型巨大、憨頭憨腦的白虎。

這銀角無耳金獅正是檮杌,在他後面跟著的是朱雀和白虎。檮杌的銀角上懸浮著一顆綠色的寶珠,蕩漾出一股強大的生機,乃是道門神器太陰珠朱雀爪子里則抓著一根干黝黑如炭的樹枝,正是道門神器精微木,而白虎脖子上掛著一個鈴鐺,正是道門神器鐘情鈴。

“諸法不及,差一步就進入佛祖和道祖那種諸緣不及的境界了,還怎麼打這場賭陣,算是我們輸了,但是,卻不代表那些賤種的人類贏了”一個甕聲甕氣聲音在西面響起,但卻沒有現身,是饕餮。

眾妖紛紛現身,身軀都是各類異獸,開口說話卻是與人無異,而道門八大神器果然就在他們手中這時,天鏡忽然自行放出一陣白光,虛影鏡面又漲大了十倍,一個白色身影從中跨步走了出來,身帶萬千風流。

千里之外,離地三千丈的高空之上,一僧一道兩人站立雲端,凝望遠處那座驚世駭俗的大陣,也不知他們是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

那名道人個子十分矮小,看面目竟然是一個七八歲的道童,柔嫩可愛,眉毛極淡,倒是一雙大眼楮烏溜溜的他身穿黑色道袍,手持一柄銀絲拂塵,滿頭黑發束成道髻,上面歪歪斜斜插著一支碧綠的龍形玉簪這名道童看著遠方的大陣,粉嫩的臉上,時而便會微微一皺眉頭,若有所思,顯得十分可愛。

身旁的僧人看起來三、四十歲,光頭,打著一雙赤腳,兩道劍眉斜入鬢角,面容無比剛毅他身上穿的僧袍鮮紅如血,背著一把樣貌古樸的黑刀僧人眼中有一種說不清的滄桑意味,站立之時有一種無形的威儀,顯然年紀比形貌所顯示的還要大的多。

一個和尚,竟然負刀雲端,散發出一種別樣的英武之氣。

如果是有修行人看見這二人,一定會先是大吃一驚,然後恭恭敬敬的向二人行禮因為這二人中的那名道童,正是當今道海之主——道門第七代忘情天,道號玄妙初,而那個身背黑刀的紅袍僧人,正是當今佛山之主——佛門第七代世間尊,法號曇華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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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乾坤 發表於 2014-5-20 10:56 PM

本帖最後由 笑傲乾坤 於 2014-5-23 04:40 PM 編輯

序章——天地為陣(下)

兩人乃是佛道二門中的絕頂人物,論起實際年齡其實兩人都已經過兩百多歲了,但玄妙初卻仍是一副童子模樣,仿佛從來沒有長大過而曇華藏雖然是個成年人模樣,卻也並不見一絲老態。

就在大陣之中的眾妖紛紛現身之時,這奇異的一僧一道似有感應,曇華藏劍眉一揚,後背的黑刀發出一聲鏗鏘的低鳴,似乎立即就要脫鞘飛出而玄妙初卻是發出“咦”的一聲,童稚之聲中好像是有些意外,又好像有些疑問,最終喟然一嘆道︰“吉凶禍福,但願天道常佑”。

曇華藏上前一步,道︰“天鏡、地衡、太陰珠、精微木、趕山鞭、喚物杵、驚聞令、鐘情鈴,這十妖以道門八大神器布陣,驅山化風,以地力困鎖,聚雲生雷,用天威轟擊……瞧來驚天動地,聲勢駭人,但根本未發揮道門神器真正的神用”。

玄妙初一揮手中拂塵,聲音清亮無比,道︰“曇尊好眼力這十妖中有八妖乃天地初開,混沌祖氣未散之際,因造化而生的靈禽,號稱上古八族這八類妖物得天庇佑,福緣深厚,與修行人不同,不需經歷神通劫,其神通法力自然隨著年深日久而水漲船高,因此個個法力渾厚無匹但天道福禍相依,也因此此輩不入修行劫,終究不能窺見解脫之道,自然不知這八件神器真正之妙用”。

這位道門最高之人,竟然是一副童子模樣,但言語口吻十分老成卻反而與他活潑可愛的外貌竟有一絲玄妙的和諧。

曇華藏面色木訥,不露一絲表情,法眼修長半開半闔,道︰“諸物、諸法、諸緣,雖名列‘脫天三境’,但其中每一境界間的差距,仍是霄壤之別,眼前此陣仍在諸法之中,而玄黃已是諸法不及的境界,這樣的大陣不可能傷他分毫”。

玄妙初聽聞‘諸法不及’四字,皺起淡淡的細眉,低頭嘆了一口氣,聲音較之方才的清亮顯得有些低沉道︰“若僅僅從神通上來說,玄黃已經有了近道等佛之力人間之中,又有什麼能傷得了他呢?哈哈,恭喜曇尊,教出了這樣優秀的弟子啊”他口出稱贊之語,卻是苦笑了幾聲,顯得十分憂慮。

曇華藏劍眉軒昂,眼中露出一絲不滿,面容卻仍不動,淡淡道︰“貧僧也是恭喜道兄,教出了這樣出眾的傳人啊玄黃雖然先入佛山修行,但畢竟是在道海中成就諸法不及的玄妙境界看來,還是道兄比較高明”。

玄妙初揚手一甩,將拂塵甩搭在肩上,一皺鼻子道︰“曇尊,你我之間就不必互相取笑挖苦了,你我都不過是諸物不及的境界,在那臭小子面前談高明,真恐怕被他笑掉大牙現如今佛山已毀,道海覆滅,各類妖族肆虐、濫殺無辜,人間覆滅只在頃刻之間,誰也料想不到,竟然會演變至今日局面最後一絲希望,竟然就在這臭小子身上”。

曇華藏聞言,道︰“玄妙道兄,佛山已毀,但道海三山卻談不上覆滅人間存亡只在剎那之間,但願寄望者不負眾望,不過如若其心……”說到此,他不由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己後背的黑刀。

玄妙初知他心思,舉目觀陣,眼神似乎穿透了那座曠古絕倫的驚天大陣,看見了大陣中的那道白色的身影,他的淡眉皺起緊,道︰“據貧道所知,十妖之中,以燭九陰修為最高,以妖身而有突破諸物不及的境界之征兆,乃是一大異數,其他窮奇、檮杌、混沌、饕餮四凶獸以及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聖獸等上古八大靈禽,雖然不歷修行劫,無法進入脫天三境,但身具混沌祖氣,神通強悍,不容輕視。

但貧道所憂慮者乃是這十妖中的最後一妖,此妖來歷神秘,貧道以推命術竟也無法獲知其來歷,這卻是一大變數但即便拋開這個變數,以這樣的陣勢,若是你我聯手,勝算恐怕也不到三成,除非他們戰力減半,你我二人才有一敵之力……”玄妙初說到此,苦笑一聲,才繼續道︰“何況,他們手中還有我道門八大神器,那八大神器催動到極致,可以合為一器,發動絕殺一擊,足以‘毀天滅地’……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抵擋”。

曇華藏聞言,首度破顏色變,眼神變換,盯住玄妙初,半晌才緩緩道︰“諸法不及,畢竟不是諸緣不及……毀天滅地,則諸緣不生,即便是諸法不及的境界,也將因為無存身之緣而緣滅人間,道兄身為這一代道門忘情天,自然是最熟知這八大神器之妙用玄通的了,只是想不到,這八大神器竟然落入上古八大靈禽手中,真是天意”不知何故,曇華藏將天意兩字咬的極重。

玄妙初避開他的目光,轉過身不再去看那座他注目許久的大陣,而是望向另外一個方向的遠處,以他的目力神通,自然可以看見千里之外,人間處處哀鴻,那些荒廢的村落,敗壞的市集,荒煙蔓草中無數的屍骸白骨,以及四處躥動的飛禽走獸雖然此時那些妖物都暫時退出了人間,但人間已是如此的破敗和荒涼,甚至以他千里眼的神通,搜索找了許久,百里方圓也只是找到了十幾個人……

玄妙初收起神通,轉過身來,眼中流露堅定之色,他的聲音恢復了無比的清亮,拂塵揮出,指向遠處的大陣道︰“這一場人妖大戰,是蒼生劫數但貧道堅信,這一劫即將過去,人間必將歷劫重生而這一劫,將被後世稱為滅妖劫,你我二人,要確保一件事,在這一劫中,將所有妖物斬滅”。

此言一出,曇華藏背後的黑刀忽然顫鳴不已,他鮮紅的法袍無風自揚,憑空為這天空增加了一抹血色。

太極陣中,玄黃自天鏡中走出,一身白衣,俊朗絕倫,讓人贊嘆天工造物之難測,就在玄黃露出真容的剎那,遠處的燭九陰雙手不知為何渾身一陣微微顫抖,而其余各妖心里都是一震。

玄黃的容貌並不是精美二字所能形容,以在場的這種洪荒妖獸的身份,倒不會覺得一個人形的面孔有多麼漂亮,但是眼前的玄黃除了五官極其精致之外,整個人顯露出一種極為和諧的感覺,這種感覺漫延至他們的身心,使得玄黃的一舉手一投足,都讓他們產生一種玄妙難言的舒心愜意,讓人感到無比的舒服縱然是天生無目的渾沌,也不知為何在氣息之中也真切感應到了這種玄妙之感一時間,場中眾妖同時注目著玄黃,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玄黃的嘴角噙著暖人的笑意,行動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自在隨意灑脫,但又是顯得莊重得體他掃視了一眼在場的眾妖,向著唯一化為人形的燭九陰一拱手,然後又向四面八方環聚的八妖一一行禮,開口道︰“上古八族的各位前輩,玄黃有禮了,饕餮前輩,還請不吝現身一見”說著,他又向著西面一拱手,作了一揖,剛才饕餮的聲音就是從那里傳來的。

玄黃作了一揖之後,西面虛空竟如同水波一般發生一陣扭曲,隨即一個身形從中顯露出來,宛如水落石出,卻是一頭牯牛般的模樣,腦袋上長著兩只巨型的螺旋長角,彎曲向天,最為離奇的是他的一張嘴,奇大無比、嘴唇外翻、還露出兩顆大牙,兩個鼻孔正不斷噴出白氣,顯得十分憤怒。

這饕餮可不是因為玄黃行禮所以主動現身,而是被玄黃以大法力生生從太極陣中給拽出來的,在場的諸妖心里都是咯 一下,饕餮是怎樣的神通本領,別人不知道,他們可是一清二楚的,要論神通強悍,饕餮在十妖中恐怕還能排進前五但就是這樣的實力,而且還是在自己布置的大陣之中,在饕餮全力隱藏行跡之時,竟然輕輕松松被玄黃給拽了出來神通高手被人打殘是常有的事,但這麼毫無反抗的被人拎出來,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雙方神通境界差距太大了。

玄黃不動聲色之間露了這一手,顯然是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眾妖都在心里暗暗揣測度量,目光漸漸匯聚到了燭九陰身上燭九陰一甩袖袍,上前一步說道︰“玄黃,今日賭陣,不是你與我們之間的賭陣,而是修行人與妖物之間的賭陣……”。

玄黃一轉身,沖著燭九陰道︰“燭姑娘,在下明白你想說什麼,但玄黃也想讓八族諸位前輩明白,我想做成的事,是妖物與人各行其道,不必如此相爭,而能相安于天地之間,這一場牽連百年之鬥爭,實在有傷造化生物之美”

此言一出,沒想到在場四凶四靈上古八族的眾妖卻是同聲驚呼了一聲︰“啊你是母的”

燭九陰被叫破身份,目光朝著那八妖冷冷一掃,嬌聲一哼,道︰“剛才誰說我是母的?”赫然便是一個女子聲音,與之前的深沉冷硬的男子聲音截然不同。

她余威積累之下,八妖一齊縮了縮脖子,沒有一個敢吱聲的,玄黃也是一個措手不及,燭九陰雖然被長發擋住了臉,而且周身籠罩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形成了一種十分玄妙的隔離,讓人的神念無法靠近,但以玄黃諸法不及的境界,天地之間,諸法無忌,一眼就看出了燭九陰乃是陰體女身,但是他也沒想到到燭九陰是故意隱瞞自己的身份,隨口就說了出來。

這時,燭九陰聲音突然又變得深沉冷硬,喝了一聲︰“天鏡”。

玄黃正要賠禮道歉,懸掛在烏雲之下的天鏡消失,再出現時已在燭九陰身側,是她施法召回了天鏡,天鏡在她周身環繞飛舞,猶如一輪明月隨身燭九陰不多廢話,揚手一指,天鏡之中射出道道五色神光,擊向玄黃。

五色神光飛出,彩華四射,但凡被光華所照射之處,虛空之中立即開始燃燒起來,仿佛是空氣被這神光所點著了一般,溫度急劇攀升,整個大陣內頓時形成一片火海,數條巨大的火舌從火海中舔出,帶動著整個火海向玄黃卷去。

眾妖眼見心知,這是天鏡中的五色神焰,是天地之間最厲害的陽火,燭九陰直接動用了五色神焰,這就是要開打了,紛紛遁入大陣之中,不見了身影。

眼見道道五色神焰凶猛的撲向自己,玄黃臉色一片平靜,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就這麼不閃不避的站立虛空,燭九陰見他如此托大,顯然是沒將自己的神通瞧在眼里,惱怒甚,催動天鏡,頓時五色神焰形成的火海煽動著熱浪凶猛向前一撲,發出猛烈的爆炸之聲,竄起數百丈,火勢 天,火海中幾道火舌舔出,隨即整個火海涌至,瞬間就將玄黃吞沒了。

燭九陰不由一愣,這玄黃竟然絲毫不作抵抗,就如此輕易就將玄黃吞沒,她眉間一緊,眼中露出復雜神色,正在猶豫是否要收回神光,突然一聲為劇烈的爆炸聲從火海中央響起,沖擊之下讓她神魂一晃,一陣恍惚,燭九陰心道︰“不好”急忙運轉法力,穩定形神,驅動天鏡釋放光華護身,急往後退去,同時大喝一聲道︰“出手”。

隨著爆炸聲響起,火海中央迅膨脹炸開,無邊的火浪從中央往四周急襲卷而去,猶如海浪大潮火海中央露出一片虛空,玄黃身形顯露出來,他不再是站立之姿,而是閉目盤坐虛空之中面目無比莊嚴,長發散開披于身後猶如佛蔭,雙手于胸前結印宣說無比奧妙,周身散發著無量無數金光,猶如金色佛身。

燭九陰見狀,哼了一聲,驅動天鏡照射向四方席卷而出的火海,白光所至,登時火浪凝定半空,不再向四周翻卷,形成一個巨大的火圈,將玄黃包圍其中而同時天鏡則飛到了火海上空,射出一道光柱,照定玄黃隨即,天上烏雲中降下了紫色神雷,虛空中生出一道道摧山折岳的風罡,十萬大山之力彌天而至,紛紛鎖定端坐莊嚴的玄黃。

八大妖物也出手了。

但奇異的是,神雷卻始終無法劈中玄黃,在他周圍方丈之外不斷消散在虛空之中,這時,烏雲之中射出兩道黑光,瞬間進入雷池,正是兩根神器喚物杵喚物杵一入雷池,便不斷相互撞擊,踫撞激射出無數的紫色神雷,維持雷電不散,在火海中形成一圈雷池困鎖玄黃。

虛空之中又不斷凝聚出無數的細密水珠,遍布整個虛空之內,隨著水珠的不斷涌現,火海似乎被添了油一般,火勢竟然變得為凶猛了,水火能夠相濟,而能相助雷電,當第一滴水珠出現在虛空,瞬間便被紫色神雷擊中,隨即傳導牽連,虛空之中的無數水珠竟成了無數水雷,一股滅絕和創生共存的恐怖氣息登時彌漫大陣

而同時無數青色的風罡從上下兩端不斷灌入,無匹罡風之中,一支金色小箭和青龍忽隱忽現。

大地之上,十萬大山之中窮奇再度立身山巔,神器趕山鞭盤旋環繞在他身側,發出一道道的鞭聲,十萬大山瘋涌奔行,漸漸失去了原本的山川形貌,隨著群山移動產生的一道道的軌跡紛紛顯出金色光芒,流變出一道道玄妙的軌跡,整個十萬大山如在一塊黃金板上挪移,漸漸消散成一團團白色霧氣這是玄武催動神器地衡到了極致,地理山川散卻凝聚之形,從有相之身,散化為無量地氣。

一時間,虛空之中各種聲聞充斥,風雷激蕩,水火相搏,日行月移,山澤崩毀,八妖紛紛現身在虛空之中,佔據八方,沖著玄黃發出各種咆哮嘶吼太極之陣再度啟動,陰陽雙魚奔行不止,十萬大山消失不見,陣內天地萬物終于融合為一,太極大陣終于進化成了無極大陣。

無終始,無生滅,無邊無際,萬法不行,是謂無極。

燭九陰站立遠處不動,在她身後突然轉出一個身影,籠罩在一團黑氣之中,看不清身形面目,正是從未現身的第十妖,那連玄妙初也無法窺知來歷的妖物。

就在他從燭九陰身後轉出,燭九陰的容貌開始發生了極大的變化,陰郁之氣盡數散去,竟然變成了一個身形玲瓏、面容飽滿的極為可愛的女子。

那妖物突然從燭九陰身後轉出後,一步一步在虛空中向玄黃走去,聲音無比冷硬原來燭九陰那無比冷硬的聲音,根本就是此妖在說話。

那妖物一身黑氣隨行,緩緩說出了第一句話︰“無極陣中,萬法不行,神通亦法,在此陣中,所有人神通皆廢”。

他說完這句,玄黃周身金光淡去。

那妖物繼續邁步,又說了第二句話︰“生滅是法,故此陣之中無有生滅”。

隨著他此話一出,十萬大山以及飛禽走獸,蛇蟲鼠蟻,乃至花草樹木,一切生靈瞬間消失。

那人繼續說出了第三句話︰“諸相是法,故此陣之中無有諸相”。

此話出口,十萬大山及其中八大妖物乃至烏雲、火海、雷池、風罡,包括懸在玄黃頭頂的天鏡、喚物杵、驚聞令等道門法器,一切有形可見之物皆消失一空,所有的光源也一齊暗滅大陣之中一片黑暗,只剩下了玄黃、燭九陰和這位神秘的第十妖。

此時,一直盤坐不動的玄黃突然睜開眼楮,雙目之中金芒一閃,陡然射出兩道金光,照射虛空之中,卻並不消散,反而形成兩團金光,猶如日月懸掛當空,重照見他的身軀。

玄黃緩緩站起身來,披散的頭發自行束結成髻,他看著那位不露身形第十位妖物,緩緩向前走出一步,語出驚人︰“我知道你是誰,所以在我面前,你無法掩藏”。

話音剛落,那妖物籠罩周身的黑氣突然散去,露出身形,一旁的燭九陰一見那人面目,發出一聲略顯不滿的哼聲,那人竟然與玄黃長得一模一樣。

玄黃卻絲毫不見驚訝,反而十分平靜,他的目光深沉,顯露一種睿智,又說出了第二句話︰“造化生物,皆以陽氣成形,但古往今來唯獨有一異數,在天地初開,陰陽乍分之際,以陰氣成形此異數號稱乃是天地之缺,妖類之祖,便是我眼前的你”。

此言一出,那妖物收住腳步,站立虛空黑袍飄灑,如淵岳峙,他的聲音依舊冷硬,道︰“玄妙初的推命術號稱天機無雙,也無法窺探本座,但想來也只有你能知本座來歷”。

玄黃也是停住腳步,一派悠閑自在,他的語氣依舊輕松,道︰“晚輩原本還不能確定,但適才一見前輩從當代地妖身後現身,晚輩便確定無疑了陰陽之道,陽主陰從,陽變陰合前輩既然是陰氣成形,便不可能有自己的面目,會隨著所見而改換面目前輩我一模一樣的面容,那就肯定了前輩的身份——天妖蚩尤”。

仿佛是為了證明玄黃的話,天妖蚩尤轉身看了燭九陰一眼,果然他的面目隨即發生變化,變成了燭九陰的樣子,長發及腰,嬌俏可人,圓圓臉蛋的有著兩團酡,紅燭九陰惱怒道︰“誰讓你變成我的樣子”。

蚩尤並不理會,目光中生出一絲的嘲諷,轉身用目光鎖住玄黃,對著玄黃,他的面容再度變成玄黃的樣子,淡淡道︰“不是天地雙妖合作,如何成就無極大陣,小子,你雖是諸法不及的境界,此陣卻有毀天滅地之能,你可知道,本座接下去要做什麼?”

玄黃想也不想,迎上那道目光,道︰“天妖前輩接下去要做什麼,晚輩一清二楚,但是晚輩在想什麼,前輩你可知道嗎?”

他說此話時,臉色一片平靜,眼中透露出一種瀟灑和自信,蚩尤皺起眉頭,道︰“你要做什麼,本座並不關心,本座剛才聽聞,你說這場人妖之戰已經持續百年,這話卻是大大錯了,人妖之戰,從彼此誕生之日便已經注定,自人類所謂佛祖和道祖這兩個老禿驢和老雜毛成道之日,便已經開始,期間又何止百年”

玄黃搖搖頭道︰“前輩說出這樣的話,難怪上古八族等洪荒異種無法入修行劫而成就脫,但憑神通再強,也終究不得長生久視之道,始終輪回六道,披毛戴角天地衍化不息,為何妖類停滯不前呢?”。

蚩尤面露輕蔑之色︰“小子,你是要教訓本座嗎?那些所謂的修行人以人身為貴,以披毛戴角的獸類妖物為賤豈不知天地之道,生萬物而盜萬物,相生相殺,乃能持久所謂輪回,亦是長生;所謂生滅,即是長久天地雙妖、四凶四聖本自混沌而出,得天地創生之本源,我等才是天道”。

玄黃聞言,嘆了口道︰“聽前輩之說,便知前輩已知所來由,而不知所向往前輩既然有所未見,晚輩自當有所勸諫教訓豈敢,但晚輩親上佛山道海,得見佛祖所留三十二身相,以及道祖所傳太上玄妙經,才知妖類之所不足,前輩既然攻破佛山道海,想必已得此二種法訣,何不取之一觀?”。

玄黃如此直言不諱,蚩尤面色頓時一冷,陰沉的可怕,他冷冷一笑,語帶譏諷道︰小子,你口口聲聲佛道,你可知道此刻千里之外的玄妙初和曇華藏,這佛道之中神通最強兩人,你的兩位好師尊,盯著這座大陣,他們又在盤算什麼?”

玄黃尚未回應,一旁的燭九陰插話道︰“玄黃,天妖剛才已說了,這次賭陣,是修行人與妖物之間的事,不是你與我等十妖這你可想清楚了嗎?”。

玄黃掃視了天地雙妖一眼,卻不再答話,反而將目光移開,似乎穿透了這座大陣,望向極遠處,他說了一番話,好像是在說給面前的蚩尤,卻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道︰“前輩有前輩的盤算,佛道也有佛道的目的,而玄黃也有玄黃的想法,每個人都有要做的事,這就是天地之間不過,在看到你的一刻,我發現我之前的想法還是不夠好,原本我覺得做兩件事就夠了,但現在我覺得有必要再做一件事,只有做了這件事,才能讓天地之間得到安寧,只是該用什麼辦法呢?……”說到最後,目光中流露思考之色。

蚩尤眼中閃過一絲冷酷,道︰“小子冥頑不靈,諸法不及,無法可殺,本座雖然無法滅了你的在世之緣,但道門八件神器合力一擊,卻可以毀天滅地,卻可以讓你從此無法再入世間,屆時本座再去殺了玄妙初和曇華藏,佛山毀,道海滅,人間還有誰能擋住妖族的腳步從此,天地之間唯有妖族縱橫馳騁”。

蚩尤這一番狂言說出,玄黃卻似乎沒有聽見一般,仍舊低頭苦思,反倒是一旁的燭九陰心知蚩尤的心思,臉色忽然煞白,急道︰“蚩尤,玄黃是……”。

蚩尤眼見玄黃無視自己,是惱怒,猛然一喝燭九陰,威勢無匹︰“住嘴他是誰,我比你清楚”接著一轉身,長發怒飛,沖玄黃喝道︰“小子,本座給你最好一個機會,你究竟可願臣服于本座,還是願意在此陣中形神俱滅”。

就在蚩尤一聲喝出,無極陣中隱隱發生了一種奇妙的變化,燭九陰身為半個陣主,自然清晰感應到了這一絲難以察覺的變化她驚駭的發現,蚩尤已經讓藏身無極大陣的八妖催動了道門神器,原來他根本不想招攬玄黃,只是拖延時間發動這毀天滅地的一擊,而玄黃似乎還在只顧自己發呆想著什麼,根本未察覺到這一切。

燭九陰驚呼一聲,便要瞬移到玄黃那邊,卻發現自己仍舊在原地,這才想起無極陣中不存一法,任何神通都無法施展,她心裡一急,想要出聲提醒玄黃,一旁的蚩尤似乎早就察覺,側身一步,整個人擋在她前面,她往兩側轉出,卻發現蚩尤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將自己困住了,眼前永遠是蚩尤那片黑色的背影擋著,讓她看不見玄黃的所在。

就在燭九陰萬分焦急之際,陣中的道門八件神器蓄勢已畢,無極大陣猛然一止,她的心猛然一緊,停止了跳動,驚駭寫滿了她圓潤的臉蛋剎那間,好似天地萬物都屏住了聲息,歸于一種深淵般的寂靜之中,毀天滅地開始了。

此時,玄黃忽然一抬頭,嘴角露出了笑意,他的聲音活潑,帶著一絲孩童般的興奮,道︰“想到了,就像那些菜園子為了擋住來偷吃的雞鴨一樣,我應該去種一道籬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笑傲乾坤 發表於 2014-5-20 11:00 PM

本帖最後由 笑傲乾坤 於 2014-5-24 04:06 PM 編輯

第一卷:人間子 第一章 青龍寺

    華胥國,青州,青龍寺。

    正是午飯時分,青龍寺後院的香積廚內飄散出陣陣飯菜香氣,充盈四下,惹動了附近的貓狗在牆外聚集起來,叫喚不停。忽然,兩個半大的身影從圍牆根下一個不起眼的破洞鑽了出來,鬼鬼祟祟的摸進了香積廚。

    青龍寺的香積廚內寬敞無比,南北靠牆皆砌有大灶,南牆邊是一排十二口千人炊大鐵鍋,上面堆放著小山似的蒸籠,正蒸著白面饅頭,熱霧彌漫、蒸氣騰騰;北面只有四口鐵鍋,而且都小了一號,此時正有四個夥頭和尚在炒菜。氤氳熱氣繚繞之中,和尚們掄圓了胳膊,汗如雨下的揮舞著鐵鍬一般大小的鍋鏟,不時和鐵鍋發生碰撞,發出有節奏的“嚓嚓”聲。

    兩排灶台中間用八張桌子拚成了一張長長的桌案,上麵密密麻麻、堆堆疊疊擺滿了白色盤子。和尚們炒完一鍋菜,就迅速的起鍋裝盤,天長日久而熟能生巧,每次一鏟正好一盤,此時長案上已經有一半盤子裝了菜。這可是青龍寺幾百人的夥食!

    香積廚內正忙得熱火朝天,一個身穿黃色僧衣的肥胖僧人挺著肚子,背著手踱了進來。夥頭和尚們手中不敢停下,卻不敢怠慢了這人,紛紛回過頭來叫道:“普光師兄好!”灶台後面一個生火的小和尚也鑽了出來,把腰彎得低低的,衝著這胖和尚合什行禮道:“監寺師兄好!”看模樣大概約莫十三四歲。

    普光和尚身形魁梧卻很胖,頭圓臉圓,四肢粗壯,眼睛眯成一條縫,最紮眼的是他的肚子,鼓得跟懷孕的大肚婆一般,活像個大肚佛。其次便是,他那張豁開極大的嘴巴,猛一看差不多能占了半張臉,很有性盡八方的氣勢。

    這胖和尚看著滑稽,卻是這青龍寺的監寺,不僅負責寺產業和進出賬目,更兼管著寺各類雜務,乃至寺大小僧人們的一切用度,是個大管家的角色。一句話,是個能嚇唬小和尚的貨!

    普光見夥頭和尚們對自己畢恭畢敬,鼻子哼了一聲,誰也沒搭理,卻頗為滿意得看了小和尚一眼。隨後徑自走到擺滿菜盤的長案前,張開肥嘟嘟的大嘴,露出一口白牙,直接用手撿著盤子的菜丟進嘴,胡亂咀嚼一通,發出一陣“吭哧吭哧”的聲音。他臉上的肥肉亦隨著他的嘴巴有韻律的開始抖動起來。

    不注意聽,角落不知哪兒卻有一個細細的聲音帶著嘻笑道:“這膘豬的嘴最適合拱糞!”隨即隱隱有兩個竊笑的聲音。這廚房鬧哄哄的都是炒菜的聲音,普光和尚自然沒有聽見。

    吃了半盤子“手撈菜”,普光抹了抹油光光的嘴,嚷嚷道:“給無相大法師的齋菜都備好了嗎,在哪兒呢!還不遞上來,一幫懶貨!”

    夥頭和尚們哪敢跟他嚼這個舌頭,剛才那個燒火的小和尚趕忙往蒸籠那邊跑去。這才看見,那一大排蒸著蒸籠的大鍋中間,還夾有一個小鍋,上麵放著三層小蒸籠,內中散發一股分外饞人香味!

    那小和尚踩著凳子上去取下小蒸籠,卻見旁邊大蒸籠後面人影一閃,吃了一驚,差點沒叫出聲來。仔細看過去,果然是那兩個膽大包著天的祖宗躲在蒸籠背後的霧氣,好不容易忍住了聲,也不敢遲疑,趕緊掀開籠屜一樣樣的取出四個盤子,一個砂鍋。那四個盤子都是有模有樣叫得出名字的上等齋菜,雖不知道那砂鍋燉得什麼,那股誘人口水的香味卻正是從中而出。

    小和尚一陣慶幸,還好這兩個祖宗沒偷吃這些,小心翼翼地將這些菜都放在一個食盒,用雙手提了送到普光面前,道:“師兄,伺候無相法師的齋菜取來了。”

    普光伸手接過食盒,用目光刮了一眼小和尚,抬著下巴道:“明空哇,這幾日那兩個賤骨頭,沒來偷東西吧!”

    小和尚明空嚇了一跳,心道不好,不是被這頭膘豬瞧見了吧,趕緊擺手道:“沒有沒有,自從上次師兄狠狠教訓了他們,這會兒屁股一準還爛著呢!說不定連床都起不了,哪能到這兒來給師兄添堵呢!話說回來,青龍寺讓師兄打理的是井井有條,聲名遠播,要不這次遮天國師的高徒無相大法師怎麼會下榻我們青龍寺呢,這都是師兄的功勞啊!”

    這明空人小鬼大,看來極擅拍馬奉迎,剛才那些夥頭和尚稱呼這胖和尚為普光師兄,他是明字輩,卻別有機靈叫一聲監寺師兄,貼得近乎,普光便多看他一眼。這會兒,普光又被這馬屁拍得舒服,大嘴咧著笑起來,笑聲十分洪亮,但嘴卻罵道:“年紀不大,馬屁不小!”說著,伸手在明空的光頭上一拍,拎著食盒轉身出門去了。

    明空趕緊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大聲道:“師兄走好!”眼見的普光肥胖的身影搖搖擺擺的走遠了,這才吐口口水,罵道:“呸,膘豬!”

    一個炒菜的夥頭和尚聽見了,哈哈一笑,逗他道:“明空,小心讓他聽見了,讓你晚上去鋪床!”

    明空衝他做了個鬼臉,道:“你才想得很吧,屁眼兒精!”罵了一句,跑到蒸籠邊上喊道:“我說,你們兩個憨貨,還不滾下來!”

    他這麼一喊,卻有一物從蒸籠後麵飛出,迎麵向他砸來。明空眼,伸手一接,是個咬了一半的白面饅頭,上面還有幾個黑指印。

    明空立即“哎呦喂”一聲大叫,衝著門外大聲喊道:“普光師兄來啊,那兩個小賊又來偷饅頭啦!你來看看呀,來打他們屁股哇……”

    話音未落,早有一個身影從蒸籠後面跳出來,急捂住他的嘴巴,道:“明空大法師,明空佛爺爺,你是我的親爹,我的親爺,求你別叫了,小心那膘豬回來了!”另一個身影也鑽出來,站在灶台上,衝著他們一撅屁股,用手一指道:“你就行行好吧,明空大法師,小爺的兒還在流膿呢,小心蹭你一臉!”

    明空伸手將那捂著自己嘴的手掰開,一口啐向那撅屁股的少年,罵道:“整個兒剁下來才好,還敢在我面前擺!當你們倆的爹,早被你們兩個傻貨氣死好幾回了!”說著,抄起一邊的燒火棍就捅了過去。

    那少年乖覺的很,早收了屁股閃開了,繞著那大蒸籠躲了他的棍子。一旁另一少年卻起哄道:“大法師法力無邊啊,趕緊用您老的‘法棍’,捅死這奸詐狡猾的憨貨!”

    明空連著捅了好幾下,那灶台上的少年手腳機靈,都給躲了過去,不由有些微惱,眼見一旁少年還在加油添醋的起哄不停,暗暗一笑,一轉眼珠,冷不丁一棍子抽到了他屁股上。那少年屁股中棍,湧起一股鑽心的疼痛,殺豬般地嗷一嗓子,原地彈跳起來,頓時流出眼淚來。

    那灶台上的少年見狀,幸災樂禍得拍著大腿狂笑。豈料那灶台上多有水汽凝結的水滴,冷不防便腳下一滑,一個沒站穩就摔了下來,有巧無巧正是屁股著地,頓時也是一股鑽心的疼痛從屁股上傳來,緊跟著也是嗷一嗓子叫喚出來。聽聲音,可比那挨了一棍子要疼得多了。

    周圍的夥頭和尚們看在眼,發出一陣的哄笑。眾人早習慣了這幾個小孩頑皮打鬧,其中有個和尚打趣道:“小九,小正,上次‘竹筍炒肉’吃得還不夠麼?還敢來寺胡亂撒野,真不怕屁股開花麼?”

    剛才先竄出來捂著明空嘴巴的少年叫陸正,後面在灶台上撅屁股的叫唐小九。兩人都是青龍寺一帶的孤兒,本職是小乞丐,兼職是小混混和偷兒。不知怎麼跟這青龍寺小和尚明空混熟了,就常來寺混吃混喝,好幾次被監寺普光和尚逮個正著,便招待他們一頓“竹筍炒肉”,打得他們屁股開花,最近一次就在半個月前。

    唐小九一聽,拖著步子,摸著屁股,哭喪著臉上前賣乖道:“夥頭師傅,誰說不是呢,小爺現在晚上睡覺都不敢翻身。最壞的就是陸正這小王八蛋,盡愛在半夜放屁,小爺正在做夢啃雞腿呢,他倒好,不聲不響就一個老臭屁熏過來。小爺我雞腿正吃得香,哪舍得醒,聞著臭屁迷迷糊糊的轉身,這一轉身啊,小爺這屁股就遭了罪哦!”一邊說,一邊就抓起桌上盤子的菜往嘴巴塞。

    那夥頭和尚哪去理會這等屁話,直接揭穿道:“別盡是糊弄咱們,你把手的菜放下,放下!”

    唐小九頓時換了表情,咧著嘴嘿嘿一笑,把手往前一攤,道:“您還要麼,要的話我就放回去。”

    那夥頭和尚一看,這小子手上黑一塊、黃一塊的沾著不知什麼髒東西,皺皺眉頭,笑罵道:“行了,把你爪子撓的那盤菜端走。還放回去?就你這刨糞的爪子碰過的東西,長老們吃了指不定鑽幾趟茅房呢!”

    唐小九見好就收,笑道:“還是夥頭師傅們慈悲啊,不像那頭膘豬,謝啦!”說著,屁顛兒端著那盤菜走回去跟陸正和明空他們蹲在一起。幾個夥頭和尚見怪不怪,也不去管他們,自顧自忙著炒菜。

    陸正見唐小九端著菜回來,又去蒸籠拿了幾個饅頭分給唐小九,也伸手去抓菜盤子的菜來吃。兩個人你爭我搶,不多大會,就著這一盤菜又各自吃了三個饅頭,斜靠著灶台,一個勁的打飽嗝。

    唐小九道:“明空大法師,有湯嗎,小爺吃噎著了。”

    明空手正玩著燒火棍,聞言把棍子一丟,去端了兩碗熱湯回來。兩人接過來咕嘟咕嘟一氣喝得個底朝天,這才長長出了口氣,摸著肚子,顯得十分滿足。

    明空吃驚道:“兩位爺,這是幾天沒吃了?”

    陸正吃得飽得很,不願意說話,伸出手掌隨意比劃了一下。明空嚇了一跳:“五天?好家夥,還不早來找我,怎麼混得這麼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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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乾坤 發表於 2014-5-20 11:01 PM

本帖最後由 笑傲乾坤 於 2014-5-24 04:06 PM 編輯

第二章 苦行僧

  陸正沒吭聲,唐小九開口抱怨道:“還不是那頭膘豬,上次打得爺爺們屁股開花,我倆只好在窩躺倒,連去春風樓門口看小娘都爬不動。藏著的幾個銅板,買了幾個饅頭燒餅,剩下的都交了癩痢七每天的份子錢,就這還欠著他不少銀子呢,早晚要被他找晦氣。”

    他說的癩痢七,大名叫範七,是個土生土長的混混,乃是青龍寺附近三條街一霸,手下糾集了一批半大的孤兒、乞丐為他坑蒙偷拐的謀錢,最擅長欺負婦女兒童、毆打老頭老太,自己起了外號叫“鎮三街”,叫手下們這麼喊著。但因為生得滿頭的瘌痢,私下被街坊們叫做癩痢七。

    陸正也道:“我們躺了幾天,又沒錢找大夫,傷口一直不見好,屁股上都化膿了。這次可多虧老宋了,說是知道個偏方,不知從哪來牽了條黑狗來給我們舔傷口。過了一兩天,這傷口竟見好了都收疤了,總算是命大活過來了。”

    唐小九在一旁取笑道:“開始你還怕那狗兒咬了你的卵蛋呢!”

    明空不知道兩人竟險些喪命,一聽之下,心騰起一股火來,破口罵道:“這膘豬,早晚不能便宜了他,等有一天小爺我當了方丈,看小爺怎麼弄死他!”

    唐小九豎起大拇指,讚道:“大法師,夠義氣!不過弄死他太便宜了,等有一天,老子做了大將軍,熬了他那一身豬油,小爺才開心得拍巴掌呢!那時候他在架子上烤著,小爺就在旁邊放兩串大掛鞭,那得多熱鬧,得有多少人來看,嘖嘖。”

    陸正在一旁不失時機的潑涼水道:“等你做了方丈,等你做了將軍,他早都投胎七八回了。”

    唐小九一擺手,起身作出豪氣幹雲之狀,道:“你也太沒出息了!大丈夫活在世上,須要有志氣!不立軍功做大將軍,憑你我怎麼會有出息?我說小正啊,你還真想做一輩子乞丐,受盡別人的白眼麼,真不怕辱沒祖宗?”

    陸正一低頭:“我還不知道我祖宗是誰呢……”

    陸正是個孤兒,才幾個月大的時候,就被扔在大街上,是個老乞丐撿到養大的,前些年老乞丐病死之後,就跟唐小九混在一塊了。不知怎麼,雖然兩人中陸正呆的冒泡,唐小九精得出奇,但竟最是合得來。

    唐小九聽說這話,也是一垂頭:“我祖宗就留給我一個唐字,倒是比你這個撿來的陸字好些……”

    明空怕勾起兩人傷心事,岔開話道:“現在華胥國天下太平,處處歌舞,百姓安居樂業,你沒見廟香火這麼旺嗎?哪有什麼仗好打,真要建立軍功,豈不是要跑到北方邊關苦寒之地,倒是聽說那兒一直有蠻夷作亂呢!”

    陸正聞言附和道:“就是,就是。聽說那些蠻夷都是巨人,眼珠子是綠色的火球變的,個個高大無比,伸伸手就能摸著房梁,而且力大無窮,一隻手就能捏死一頭牛。那嘴巴大的,聽說一張嘴能吃掉一整隻羊,可怕極了!”

    唐小九聽兩人一通喪氣話,不屑道:“你又聽那個說書的瞎扯,這還不如說那些神仙鬼怪呢……看看你們,就你們兩個憨貨,吃得比豬多,叫得比狗響,膽子比老鼠還小……”正卷起袖子說得來勁,唾沫橫飛,忽然有個夥頭和尚叫道:“普光又回來了,還不走。”

    三個孩子都嚇了一跳,明空趕緊縮回去燒火去了。陸正和唐小九則野貓一般溜上灶台,還是從蒸籠霧氣往旁邊的窗戶上爬了出去,百忙之中,唐小九還不忘往懷揣了幾個饅頭。

    兩人剛剛從窗口躍出,普光就進來了,挺著圓滾滾的肚皮,腦門上一頭熱汗,手拎著方才的那個食盒子,還沒跨進門就大喊:“明空,明空,小兔崽子死哪兒去了,還不來接過去,想累死你爺爺啊!”

    明空趕緊小跑上前接過食盒,覺得分量不對,打開一看,麵的飯菜紋絲未動,吃了一驚,道:“師兄,齋菜不合高僧口味嗎?”

    普光瞪了他一眼,道:“囉嗦!這是你該問的嗎?”

    明空忙賠笑道:“師兄誤會了,師弟我哪敢多問,隻是怕自己腦子笨、手腳不靈,做錯了事惹得高僧不高興,卻萬一讓高僧誤會了師兄,以為是師兄辦事不力,這可是無量罪過!”

    這話說得漂亮,尤其難得是出自明空這半大的孩子,普光聽得十分受用,嚷嚷道:“難得你為師兄著想。這回你卻不必擔心,實話告訴你,高僧德行高貴,堅持不肯獨自享用,願與大眾同食,才讓我拎了回來。明空,你把這些菜倒入鍋吧。”話是這麼說,目光卻緊緊盯著食盒。

    明空心道:“嘖,要是這人的眼光也有分量的話,只怕這食盒已經被壓得稀巴爛了。”當下裝作思索了一番道:“哎呀,高僧真是高僧,與大眾平等,平易近人,是真正的大德風采啊!只是師兄啊,這些菜與我們吃的菜做法不同,味道不一,就這樣倒進去,酸甜混雜,隻怕寺這幫饞食鬼,非但不能體諒高僧的德慧、師兄的苦心,反而要怪今天飯菜不好吃呢!這樣一來,不僅辜負高僧和師兄和一番美意,連夥房也落下埋怨……以師弟愚見,不如就由師兄勉為其難,代表了寺僧眾,替大夥吃了這些菜,以成全高僧一番良苦用心,也免得夥房少做錯一件事!師兄菩薩心腸,千萬幫一幫忙啊,阿彌陀佛!”

    一邊的夥頭和尚們聽見這番話,個個心道:“這樣無恥的馬屁也能拍出來!”

    普光聽了這番話,眼睛一亮,滿臉的豬肉都堆了起來、層層疊疊的,咧著嘴笑道:“還是師弟了解我啊,其實我這個人啊,最怕的就是讓眾位師弟為難,自然是處處為眾位師弟著想的。此次能為眾師兄弟們多分擔些,也是我這做師兄的應該做的嘛。”

    夥頭和尚們胃裡面一陣翻江倒海,個個心道:“,這樣的馬屁還能整個咽下去!”

    正當明空小馬屁精和豬臉肉普光一起練惡心練得開心,一個小沙彌急匆匆的跑進來,衝著普光喊道:“不好了,不好了,監寺師兄,有個遊方和尚硬是要來掛單,破衣爛裳的力氣卻大,怎麼趕都趕不走,已經闖進山門了,就在大雄寶殿前的樹下坐著。”

    普光怒道:“年前不是已經讓你們把山門的韋陀像扛著的金剛杵砸下來了嗎?千叮萬囑,叫你們看見那種要飯的和尚就把金剛杵插進去杵在地上,怎麼還會有這樣的要飯的闖進來,看山門的人呢,都在吃狗屎嗎!”

    韋陀是佛教護法之神,手持護法杵,稱降魔杵。寺廟一般都韋陀神像立在山門。天下寺廟的規矩,如果該寺山門的韋陀神像把手中的降魔杵扛在肩上,表示這個寺廟招待雲遊和尚到此吃住三天;如果把寶杵平端在手中,表示這個寺廟隻招待雲遊和尚到此吃住一天;如果是杵在地上,表示這個寺廟不招待雲遊和尚到此吃住。

    普光一邊叫罵,一邊急匆匆的衝出去了,難為他這樣的身材還能一路小跑。剛出門,普光不忘回頭喊道:“明空,將食盒放到我的禪房去。”

    顧不上其他,普光胖子一路小跑到了青龍寺大雄寶殿外麵,途中順便喊上了路過的護法僧戒嗔。戒嗔提著一根法棍跟著普光,兩人來到樹下。眼前還真是一個苦行僧,有著一個標準的苦行僧的配置:一身打滿補丁的僧衣,一個打滿補丁的布口袋,身邊放著一個盛水缽盂,腰別著一把小小的戒刀,身後大樹靠著一支方便鏟。

    普光第一眼看見這個一臉菜色的和尚,心登時感慨道,我也當和尚,你也當和尚,是什麼樣的榆木疙瘩腦子才能讓你混成這樣,當和尚也是需要智慧的啊!哎,貧窮不是真和尚啊!不,貧窮的真不是和尚!

    普光抿著嘴,雙手捧著肚子,上前走了兩步,一言不發的看著苦行僧,眼神流露憐憫。但苦行僧卻正在閉目打坐,沒有看他,這破爛衣裳的和尚就在青龍寺大雄寶殿前的古樹下盤膝而坐,面容平靜,神色安詳,看樣子並沒有感覺到普光那灼熱的目光!

    注視遭遇了無視,顯示了苦行僧內心的強大。普光熱情的目光遭到了冷遇,初次感受到苦行僧臉皮的厚度,頓時明白眼前的苦行僧肯定對應付這樣的場面有著充分的經驗,於是只好開口道:“師兄,從哪兒來,往哪兒去?”

    這是一句寺廟慣用的切口,有點兒類似街頭幫派用的暗語黑話,在佛門中流傳很廣。但苦行僧還是當做沒有聽見,因此沒有回答。

    普光和尚先禮後兵,耐心得解釋道:“師兄進門的時候沒有看見韋陀像嗎?金剛杵杵地,本寺不接納遊方僧人掛單,還請師兄往別處寺廟休息。”

    苦行僧似乎一個木刻的雕像。

    普光臉色一沉,露出了身為大寺廟總管的霸氣,嘴角往下一拉道:“師兄,你這樣太不禮貌了吧!”

    苦行僧似乎睡著了。

    事不過三,普光臉色漲得通紅,那是全身血液往頭部充斥的緣故。他對一旁的一個和尚,道:“師兄,這可對不起了……戒嗔,請這位師兄出寺。”

    一邊的戒嗔心道,早就該這麼辦了,這胖子就是愛用廢話刷存在感。不過,看在他是監寺的份上,戒嗔還是把法棍夾在腋下,上前準備去拉苦行僧。

    沒想到這時那苦行僧卻說話了。苦行僧道:“戒嗔,戒嗔。”

    這聲音十分渾厚沉穩,聽來讓人倍感親切。戒嗔頓時愣住了,心道,你沉默了那麼久,突然叫我的名字是什麼意圖?

    普光也愣住了,忍不住看了戒嗔一眼,用眼神詢問,你們這是什麼關係?戒嗔回頭看了一眼普光,又仔細看了看苦行僧,一陣茫然後對普光搖了搖頭。

    但是苦行僧放出了話之後似乎又繼續睡去了。普光突然明白過來了,這苦行僧說的是佛門的行話,戒除貪、嗔、癡三毒的戒嗔,人家真的是讓你們二位戒嗔,不是套近乎。面對這樣的冷幽默,普光和尚臉都綠了,正要炫耀一下他的大嗓門,苦行僧又說話了,生生把他的話給噎在了喉嚨。

    苦行僧睜開眼睛,他看著普光,目光純淨,緩緩的說了四個字:“寺有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笑傲乾坤 發表於 2014-5-20 11:02 PM

本帖最後由 笑傲乾坤 於 2014-5-24 04:07 PM 編輯

第三章 城隍廟

    出了青龍寺,往南走兩條街,便出了鬧市,此地已有些偏僻,雖然不遠處便是人煙喧騰的大街,但這卻似乎已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再拐兩個彎,就可以看見一間破敗不堪的城隍小廟。這座城隍廟已經荒廢了不知多少年頭,從外面看似乎吹點兒小風就應該垮了,但多少年了,卻始終出人意料的堅挺地站在那,這便是陸正和唐小九的老窩。

    不遠處,唐小九和陸正兩人正晃悠悠的溜達過來。唐小九嘴叼著一根草,哼著從春風樓聽來的小曲,陸正老老實實的跟在他後面,不停盯著路邊草叢的蝴蝶飛來飛去。

    唐小九吃飽了肚子,小曲哼得肝顫,心血來潮,跟身後的陸正問道:“陸正,你說雪瑩和嬋娟,哪個的皮肉更白一些?”

    陸正跟在後面,正專心看著兩隻白蝴蝶上下的亂飛,心想著前段日子說書先生講的書生小姐化蝶的故事,壓根兒沒聽清唐小九在說什麼,敷衍的“嗯”了一聲。唐小九哪不了解陸正的個性,知道這傻精又是吃飽了發飯呆,當下站住腳步,雙手叉著腰站在那兒。身後的陸正哪察覺,直闖闖地撞了上去,這才回過神來:“九哥,怎麼停下了?”

    唐小九轉過身,瞪了他一眼,大聲道:“你這憨貨,又在看蝴蝶啦?我是問你,雪瑩和嬋娟,哪個皮肉白一點?”

    陸正轉著眼珠子,似乎是認真想了想,末了道:“九哥你說呢?”

    唐小九咬著手指想了想道:“我是覺得雪瑩的皮肉更白一些,隻不過她愛塗粉,不知道她是不是塗粉塗厚了……”

    陸正道:“那就是雪瑩的更白些,不過我覺得雲片糕不是更白一些嗎?”

    唐小九氣道:“是我問你呢!你怎麼反過來問我?你這小呆子,光知道雲片糕……不過咱們每次躲在春風樓的門口,離得太遠看不仔細,下次得想個辦法混到春風樓裡面去那才好玩,聽說裡面連馬桶都是香得很,等以後小爺當了大將軍,就要雪瑩給我一個人唱曲子聽……”

    兩人一邊瞎扯,已到了那座城隍小廟門口。唐小九一邊走進門,一邊大喊道:“老宋,老宋,有白面饅頭啊!老宋,老宋,還在喘氣嗎,白面饅頭都叫不動你,真是奇了……哎呦,這不是七哥嗎,怎麼勞您大駕鑽我們這狗窩來啦!”

    唐小九這一步正要跨進門,看見裡面的情形,整個人硬是生生停住了半途,這一步就沒跨進去,心正琢磨著是不是趕緊轉身撒丫子就跑,後麵的陸正看不見廟的癩痢七,又是發著呆直闖闖的撞到唐小九的背上,把他給撞了進去。

    唐小九心臭罵道:“我的親媽哎!陸正你這坑貨,進了這門,小爺就等於是春風樓那些從良的姐姐妹妹上了小白臉的惡當,又被你小子一推回火坑了,看今天還能剩下什麼清白之軀啊!”

    雖然如此,他的反應卻是極,借著這一推,往前就上去彎腰打躬,看上去到似是他進了門才看見人,趕緊了一步上前行禮似的。

    陸正這時也看清了形勢,好家夥,原本就一塌糊塗的小廟這時候更像剛被一百頭豬拱過,自己和小九的兩個門板床現在用來燒火正合適了,省下了劈開的功夫。四面牆上、柱子、磚縫,乃至城隍老爺神像通身上下,都被摳得坑坑窪窪的,可見瘌痢七就抓緊了在他們去青龍寺這一會兒時間,幹成了多少事!

    神奇的是,這小廟被折騰成這樣了居然還沒垮。唐小九一陣遺憾,心道要是這幫狗東西掏牆挖壁的時候,城隍老爺顯顯靈讓這小廟塌了,把這幾個王八蛋壓得屁股上開出屎花來多好!但就眼睜睜看著人家把廟給拆了也不動手,真是個老爺!

    此時癩痢七正坐在小廟唯一完好無損的一張舊條凳上,一條腿擱在凳子上,一隻手伸著手指挖鼻孔,學得屎殼郎的好手藝,將鼻屎在手上搓成球形,放在鼻間聞了聞,看情形還有想嚐一嚐的心思。

    可能是顧忌到身後兩個手下的感受,癩痢七放棄了把鼻屎放到舌尖上的這一行為,無趣的將鼻屎球彈在了手下衣領上,斜睨著兩人道:“鑽狗窩?你是罵我是狗,還是說你們自己倆是狗?嘿,七哥我不來找你們兩條小狗,你們兩條小狗還會主動來找七哥嗎?”

    聽得出話話外都彌漫著一股子威脅的氣息,唐小九趕緊一彎腰,賠笑道:“七爺,當然我們倆……”

    癩痢七看來沒心思跟他打招呼敘舊,直接打斷道:“小九,你們倆的份子錢不多不少,正好八分銀子,拿出來吧!”說出,伸出巴掌往唐小九眼前一攤,晃動起來。

    唐小九心道,癩痢七今天出門沒喝尿,倒是挺想省口水,心一笑,挺直了後背,歪著嘴道:“八分銀子?七爺,您不是已經搜了我們的窩了,找著一個銅板了嗎?”

    癩痢七一抬頭,站起身來,往唐小九身前逼了一步,側過耳朵,拉長了腔道:“你,是在惡心我嗎?”說著話,臉上的肌肉還配合著抽動了兩下。

    身後兩個手下趕緊配合的搖著尾巴般上前了兩步,嘴同時發出“唔”地一聲。看樣子,這三人倒是事先排練好的一般!

    麵對眼前三隻凶神惡煞,陸正趕緊上前跟唐小九並肩站在一起。唐小九攔住他,笑道:“七哥,我怎麼會惡心你呢,你們費了那麼大勁幫我們打理狗窩,到了連根毛也沒找著吧!實話說了吧,我們哥倆身上沒銀子,不然今天也不用去青龍寺偷饅頭吃了,不信您搜搜。”

    癩痢七眉毛一跳,沒有上前搜身,反而笑道:“那按九哥的意思是,份子錢就不交了?”

    唐小九見他一笑,知道他是準備要下黑手了,笑道:“七哥您別急啊,明天一大早,我們哥倆就把份子錢交給您!我只要您多給我一個晚上!”

    癩痢七看了唐小九一眼,又掃了一眼陸正,道:“小九,你們哥倆一個精傻,一個傻精。你說明天有錢,那今天你怎麼不交出來,就一晚上,你往哪兒弄去?”

    陸正倔道:“你愛信不信,反正我們現在一個子也沒有。”

    癩痢七面色一寒,唐小九眼見陸正這傻精要犯二,趕緊攔著話頭道:“青龍寺!我們今天去青龍寺可不隻是吃了幾個爛饅頭。”

    癩痢七一愣:“青龍寺?你們敢去青龍寺踩盤子?”

    “這你就管不著了,你鎮三街鎮了那麼多年,還沒鎮過青龍寺吧!”唐小九此時口吻儼然是跟癩痢七平起平坐了。

    癩痢七悻悻道:“普光那胖子是好惹的嗎?老子還想在這青龍寺三條街多蹦躂兩年呢……就算是偷吧,那胖子養了二十個護法光頭難道是泥塑木雕的麼,七爺倒是好奇了,你小子有什麼辦法搞出銀子來?”

    唐小九咧嘴一笑,卻沒有說話,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癩痢七見他裝逼的樣子,撓撓頭:“姥姥的,你小子死活不肯入我的幫,寧肯每天交份子錢,卻敢去找普光的晦氣,屁股的傷好了嗎?”

    陸正不耐煩道:“我們的事,不要你管。”

    癩痢七原地走了兩圈,盤算良久道:“明天一早,我派人來取銀子,你要是真能在普光這隻鐵公雞上拔下毛來,七爺免了你們以後的份子錢,哈哈哈哈,弄一下普光胖子,哈哈,弄一下普光胖子,過癮!”說著,大笑著從門口走了出去。

    唐小九剛鬆了口氣,癩痢七那兩個手下突然衝到兩人麵前,左右開弓,四個個狠狠的耳光抽在了兩人臉上,打得他們眼冒金星,雙臉火辣辣的疼,陸正更是被一耳光抽得打了個轉,摔倒在地上。隨之,癩痢七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給你們長點記性!範大爺的錢不是那麼好欠的。”

    唐小九扶起陸正,見三人走遠了,衝門口罵了一通,吐了幾口口水才罷休。兩人捂著臉,腮幫子立馬腫了起來,唐小九找出兩塊破布去後院的老井打水泡濕了,讓陸正捂在臉上,自己也捂了一塊。他吸了幾口涼氣,含著腮幫對陸正道:“小正,沒事吧?”陸正含著眼淚,默不吭聲的搖搖頭。唐小九捂著臉嘿嘿的笑了起來,笑得陸正一陣奇怪,問道:“被打了臉,你還笑個什麼,被打傻了嗎?”

    唐小九道:“笑什麼?不笑難道還哭麼,我偏要笑。”說著,一邊還開始擠眉弄眼起來。陸正看著他耍寶,忍不住也笑起來,這麼一來,倒是不怎麼覺得臉上還疼著了。

    陸正心知是唐小九怕自己沮喪,故意逗自己笑,心感動,道:“還好你想出辦法,要真是來搜身,我的玉佩可是肯定被他們搜走了。”說著,從脖子上掏出一塊玉佩來。

    這是一塊環形玉佩,質地致密潤澤,上面是六條互相纏繞的龍,雕刻極為精美,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價值不菲。

    當初,收養陸正的老乞丐撿到他時,除了包裹他的一條綢緞被子,就是纏在他小手腕上的這塊玉佩。老乞丐姓陸,這就是陸正名字的來曆。那條綢緞被子後來讓老乞丐去當鋪換了錢,但是這塊玉佩顯然跟陸正的身世有關,老乞丐一直小心收藏著,直到去世之前才把玉佩交給他,並把來龍去脈告訴了陸正,囑咐他小心收藏,說如果有萬一的可能,這是他將來與父母相認的唯一憑證。

    唐小九見陸正掏出玉佩,知道他每次一看就是很久,揉著臉頰道:“看一會兒就成了,趕緊收好了,小心別被人看見了。”他一早知道陸正有這塊玉佩,但是無論兩人陷入怎樣的饑寒交迫,也從來沒動過這塊玉佩的心思。

    陸正嗯了一聲,又摸了幾下,才小心收好,問道:“九哥,現在咱們怎麼辦,晚上真的要去青龍寺嗎?”

    唐小九道:“不然怎麼辦,普光那膘豬打了我們多少次了,不給他點鬧點事出來,小爺怎麼甘心!”

    陸正點點頭道:“我聽你的。”

    說到這,唐小九看了一眼四周,湊到陸正耳邊低聲道:“這次不管能不能得手,我們就直接離開這,遠走高飛!癩痢七,我是一個銅板都不會再給他!”

    陸正被他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離開這,那我們去哪兒?”

    “去哪兒?哪兒都成,只要離開這個地方,去投軍也成啊!”唐小九滿不在乎的道。

    陸正低著頭想了會,道:“那明空怎麼辦?”

    唐小九不答,反而問道:“小正,你說明空每天都和誰在一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笑傲乾坤 發表於 2014-5-20 11:03 PM

本帖最後由 笑傲乾坤 於 2014-5-24 04:07 PM 編輯

第四章 調虎計

    陸正疑惑道:“當然是和尚啊,你問這幹什麼?”

    唐小九又問:“那我們倆呢,每天跟什麼人在一起?”

    陸正明白過來,唐小九是話有話,便順著他的話答道:“老宋啊,都是乞丐嘛,當然跟乞丐在一起。”

    唐小九一把抓住陸正的手臂,大聲道:“對啦!明空每天見到的都是和尚,我們每天見到的都是乞丐,明空以後就是個和尚,我們以後就是個乞丐。這樣一輩子都在這個圈子打轉,所以我們一定要離開這,才有可能成為不一樣的人,去做不一樣的事。小正,我們現在要飯只是為了活下去,但是我們從來都不是乞丐!”

    陸正心還有些害怕,低聲嘟囔道:“到了別的地方,有可能還是當乞丐啊!”

    “就算還是當乞丐,那我也要去別的地方的當乞丐!”面對這樣泄氣的話,唐小九怒道,“天下那麼大,哪兒不能去?去哪兒也總好過留在這兒,這事我想了好久了!小正,我們待在這兒越久,要不就是一輩子的乞丐,要不最後就跟著癩痢七做條狗。做人要有志氣,你看癩痢七那些狗崽子們,你想做那樣的人嗎?

    而且你跟我不一樣,我的爹娘早就死啦,但是我至少知道他們是誰,記得他們的樣子。你呢,你就不想知道你的爹娘是誰嗎?你就不想知道你爹娘長什麼樣子,當初又為什麼把你扔在大街上了?你的那塊玉佩一看就知道,不是非富即貴的人家不會有這樣的東西,只有等我們混出人樣了,才有希望找到父母,你懂嗎!”

    陸正眼見唐小九的眼神,心雖還有些擔憂,但見九哥這樣堅決,於是也跟著下定了決心,用力的點了點頭。其實他聽見有機會能找到自己的父母,一下子就心動了,甚至腦海忍不住開始去想象自己父母的樣子。

    唐小九這才放下心來,舒了口氣道:“至於明空,我們可以問問他,看他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走。”

    兩人盤算了一會兒,隨後又研究了一下怎麼去青龍寺的功德箱偷錢。唐小九膽子極大,提出要四處放火,引開守著錢箱子的和尚們。陸正覺得有些不妥,但也提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得暫時聽唐小九的。

    日落的時候,才見老宋哼著小曲回來,破碗油光光的,不知道要著了什麼好吃的。早先癩痢七帶著人來的時候,他老早聽見動靜,貓著腰從廟後面的破洞鑽出去逃走了,到了這時候才敢回來。老宋見到兩人都在廟,又見小破廟的慘狀,歎了兩口氣。陸正掏出饅頭給他,他接過去卻放在了碗不吃,跟兩人隨意扯了幾句,在地上四處理了一把乾草,扯過半張破席子就躺下了,不一會兒就打起了鼾。

    唐小九衝陸正朝打著鼾的老宋努了努嘴,意思很明白:“你看看,你想一輩子到老了都這樣嗎?”

    陸正看了看睡著的老宋,蜷曲在草堆,枕著一頭花白的頭發,不由打了個冷顫,衝著唐小九點了點頭。兩人計劃著半夜的事,也早早的睡了。

    晚課後,青龍寺中響起敲打木板的聲音,一群大光頭排著隊從大雄寶殿魚貫而出,各自回去禪房睡覺。明空這樣的小和尚自然不在其中,還在積香廚洗碗。洗得正痛,唐小九和陸正摸進來跟他討論浪跡天涯的偉大計劃。明空把手的抹布和碗往水盆一扔,不知從哪掏出一根細竹簽,剔了剔牙,道:“小九,這是你的主意吧?”

    唐小九點點頭。

    明空又對陸正道:“放心不下我的,是你吧?”

    陸正也點點頭。

    明空眼透著笑,道:“算你們還有些義氣,不過小爺就不走了,青龍寺很適合我。你們不用管我。什麼時候發達了,記得回來看我,那時候我明空大法師一準兒已經是青龍寺的方丈了。在這兒燒火洗碗的,是普光那個死胖子!”

    又道:“另外,作為一個知情人,我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們,現在功德箱一個子都沒有。那頭膘豬每天晚上都會把功德箱的香火錢搬到自己房間,故意留下一大批光頭在大殿那看守,其實是個陷阱。死胖子每天晚上都在房拿數錢來減肥呢!”

    唐小九吃了一驚:“這胖子有著豬的身材,長得居然不是豬腦子!”

    明空白了他一眼,道:“對,有些人不長一身豬膘,但卻長了一副豬腦子。也不想想,普光如果只是個貪吃的懶貨,能做到監寺這個位置?”

    唐小九趕緊轉身看了一眼陸正,做出恍然大悟狀,陸正不滿道:“你看我這一眼算是什麼意思。”

    明空嘻嘻一笑,壓低了聲音道:“不過今晚倒是個機會,今天來了一個苦行僧,死活說寺有妖怪,就在大雄寶殿前的樹下賴著硬是不走,估計是個硬角色,想在死胖子手敲一筆。胖子跟他磨了一下午,也拿他沒辦法,最後叫了十幾個護法僧一起用力,都扯不動他,拉他不走,據說連撬他的棍子都折斷了,只好還由他在樹下坐著。看來這雲遊僧人還真有些門道,聽說那死胖子累得都趴下了,晚上肯定睡得死沉。”

    唐小九和陸正都道:“有這樣的事,是什麼樣的苦行僧,這麼厲害?”

    明空道:“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奇人,我也是聽其他禿子說起的,可惜當時沒有親眼見到。不過,我下午抽空去看了一眼,那和尚就在那樹下坐著,瞧模樣就是普普通通一個中老年和尚,沒長三頭六臂,也看不出什麼稀奇。”

    陸正麵露憂色,道:“那他說寺有妖,真的有妖怪嗎?”

    唐小九搶道:“這世上哪有妖怪,還不是這些‘吃菜的’想出來嚇唬老百姓的,不然老百姓怎麼會乖乖送上香火錢!”

    陸正卻一本正經的道:“那這個和尚怎麼那麼多人都抬不動他?我聽說這個世上真的有神仙,這個和尚該不是羅漢下凡吧?”

    唐小九不屑道:“你腦殼壞掉了,那是你聽說書的說的,這種話也能信?要是真的有什麼神仙佛祖,癩痢七還能在那兒張狂!八成是這個和尚身上帶著武藝呢,別沒什麼事都往神仙上頭想,這世上哪來的神仙菩薩,還不都是編出來逗你們玩的!”

    明空皺著鼻子道:“世上有沒有神仙我不知道,不過按照佛經的說法,要是人修成了羅漢、菩薩、佛等等果位,就有各種神通本領,移山填海那是不在話下,何況撬斷幾根棍子。”

    陸正不理唐小九,附和說道:“對對對,世上也有好多下凡的神仙,偶爾也會點化凡人成仙呢!”

    唐小九平日最是信不過這些,看著兩人一唱一和的樣子,譏諷道:“是啊是啊,辦法就是不吃肉光吃菜,整天對著塊木頭念念叨叨,就能成佛!明空大法師,怎麼不見你使個神通,把這些碗都洗幹淨嘍!”

    又轉過話頭道:“行了,別老拿說書的放屁當響聽!淨扯這些沒用的,今天晚上先把銀子搞到手是正經。”

    明空道:“你們剛才說用什麼計策來著,放火?那不行,我有個更好的辦法……”

    三人合計了好一會兒,兩人幫著明空把碗洗了,好容易挨到了半夜,四下夜色濃鬱,但是青龍寺四處都有燈火。按著明空的指點,唐小九和陸正兩人在牆角壁廊間躲躲閃閃,避開可能撞見的巡夜僧人。幸好一路上平安無事,不大會兩人已經摸進了西邊的監寺的禪房,正是普光的屋子。

    此時普光房還透出光亮,窗戶上打著人影,顯然這胖子還沒睡下。兩人都屏住了呼吸,貓著腰悄悄來到窗下。唐小九示意陸正躲好,自己慢慢的直起身子往窗戶縫隙看去,只見燈台下,普光正坐在桌子邊上認真的數銅錢,眼前桌子上左邊堆著小山似的一堆銅錢,右邊則是堆著一小堆散碎銀子,一雙肥手恁得靈活,數得銅錢發出有節奏的響聲。

    普光胖子神情專注,鼻尖沁出些汗珠,嘴角帶笑,顯得十分愉悅。唐小九盯了一會那堆散碎銀子,估計約有幾十兩,足夠他們兩人浪跡天涯用上好一陣了,不由咽下一大口口水。但是看普光那興奮的神色,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去睡覺,難怪明空說他數錢來減肥呢!心不禁暗暗著急,無奈先蹲下來跟陸正說明了情形。兩人只好先在牆角隱蔽處眯著眼睛耐心等機會。

    等了好久,突然普光急匆匆的站了起來,出門不知幹什麼出去了。唐小九聽見動靜趕緊從牆角鑽了出來。四下張望兩眼,這才躥到了門口。一推門卻沒推動,起身一看,門上老大一把銅鎖。

    唐小九硬拽了兩下,銅鎖紋絲不動,確認了是鎖死了不是虛掩,氣得他低聲咒罵起來。這時,一旁放風的陸正學個野貓叫,只好趕緊又躥回去剛才的牆角躲好。

    只見普光提著褲子一臉輕鬆的走了回來,從腰帶上解下鑰匙打開門進去了。陸正看在眼,急道:“這可怎麼辦?這胖子太精了,窗戶上了栓,上個廁所都不忘記鎖好了門才去。”唐小九豎起食指示意他小聲。

    正說著,傳來一陣腳步聲,不遠處明空端著一個托盤走了近來,托盤上還放著一個碗,麵不知盛了什麼。明空來到普光門前,先是四下張望了一下,唐小九在哪兒學了聲蟲子叫。明空嘴角一笑,上去敲了敲門,低聲道:“監寺師兄,我是明空啊。”

    屋的普光沒有應聲,而是直接把門一開,見明空手中端著托盤,便是一笑。明空一臉諂笑:“師兄,大半夜還在為寺的事操勞吧,這碗參湯是我特意拿來為您補身的。”

    普光伸手摸著明空的光頭,笑道:“明空啊,整個青龍寺就你還算機靈,踏踏實實跟著我,雖然眼下吃點苦頭,那是你資曆還不夠。過兩年本監寺提拔你當飯頭,以後香積廚就是你的一畝三分地!”

    明空連聲稱謝,趕緊遞上參湯,道:“師兄喝吧,涼了可不好。”普光端起碗來,咕嘟咕嘟幾口喝乾,把碗往托盤上一扔,笑道:“師兄今日還有些事,你明日再來送湯。”明空連聲稱是,端著盤子趕緊一道煙走了,百忙中衝那牆角瞄了一眼。

    唐小九將那飯頭兩個字聽成了飯桶,差點沒笑出聲,明空這貨捧著普光的臭腳也有年頭了,差點就沒上趕著替普光擦屁眼了,到了卻讓他做個飯桶,這不是罵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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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乾坤 發表於 2014-5-20 11:03 PM

本帖最後由 笑傲乾坤 於 2014-5-24 04:05 PM 編輯

第五章 白衣僧

    唐小九不知道,寺廟的規矩,但凡是一方執事,都是稱呼為某頭。如管菜園的便叫菜頭,管茶水的叫茶頭,管山門的就叫門頭,管廚房的便叫飯頭但凡是個頭,便可算得是不小的職位了。

    明空走後,普光‘’的一聲將房門關好,此後久久不見動靜。陸正焦急道:“怎麼還沒發作,不是明空的瀉藥不行吧?”

    唐小九沉吟著道:“你別著急,離天亮還早著呢。這藥是給吃壞肚子的牲口用的,想來用在這膘豬身上也不差,咱們沉住氣。”

    原來之前三人商議之時,唐小九提出放火,明空一來覺得未必奏效,二來暗想自己是要當方丈的,青龍寺以後便是自己的產業,萬一火燒大了可不得了。又說道自己隔三岔五會在半夜給普光胖子送點參湯之類拍馬屁,便提議趁此機會下點瀉藥,讓他在茅房蹲著出不來,兩人便可以從容下手。

    青龍寺有好幾輛馬車,是給寺年紀大的長老們出行使用的。前段日子有兩匹馬吃壞了,叫來的馬夫給了兩包藥粉,說是混在草料給馬吃了,拉完肚子的髒汙就好。後來果然見效,但還剩下一包藥粉沒用,明空是個有心思的人,就悄悄藏下了,此時正好用得著。

    明空把這主意一說,唐小九便皺著眉頭道:“這主意好是好,只怕事情一出,你難逃干係,卻是連累了你!”

    陸正附和道:“就是就是,不如得手之後,你跟我們一塊兒走!”

    明空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我給這胖子送參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從來沒出過事,他不會懷疑我,而且這事要是讓方丈知道了他也面上無光。何況他未必懷疑到我頭上,要是我跟你們一走,反而讓人一猜便知道是我們三個。死胖子跟衙門混得極熟,這可大大不妙。”爭執了一番,兩人看他十分堅持,便不再勸。

    又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普光有什麼動靜,也不知道是藥不對呢,還是出了什麼狀況。兩人正納悶間,便聽得屋子‘當’一響,應是普光踢翻了椅子。隨後便見普光一陣風似的衝了出來。唐小九精神一震,這胖子中招了!

    眼見那胖子奔出去了,兩人趕緊躥出來,哪知到了普光房門前,那門竟然又是鎖得好好的,這下可讓唐小九傻了一回眼,使勁吐了口唾沫,罵道:“這膘豬!”

    陸正在一旁道:“難怪明空說,這胖子能當上監寺,不是豬腦子!”

    兩人又琢磨了一陣,這鎖實在是厲害,要弄下來非得搞出大動靜不可。唐小九恨得牙癢癢,一跺腳道:“再等等,我就不信了,鬥不過這頭豬!”

    兩人又回去貓著,好一會兒,普光才拖著腳步回來,一路上嘴還嘟嘟囔囔道:“好你個小兔崽子,敢在參湯下藥,想替那兩個兔崽子出氣是吧,佛爺爺下次再見到那兩個兔崽子,三個一起打斷手腳,哎呦,哎呦!”。

    兩人仔細一聽,看來這胖子確實不是豬腦子,一下子就想到明空那碗參湯有問題。但聽他罵出來的話,卻面以為是明空在幫兩人報複他,並不懷疑有其他目的。唐小九更是吃了一驚,看來這胖子是知道明空一直在他背後耍鬼,卻一直在裝糊塗。這死胖子比自己想的還要聰明。

    普光進門沒多久,又是一陣哼哼,捂著屁股風風火火的從房門衝了出來,這次可比上次跑得多了。陸正見這胖子這種身材還能跑那麼,想著他這下估計沒工夫鎖門了,正要躥出去,卻被唐小九一把拉住,捂住了他的嘴巴。

    陸正向來最聽唐小九的話,當下也不掙紮也不叫喚,見唐小九伸出手指往遠處指了指,便順著看了過去。只見那不遠處一堆假山的陰影中,隱隱約約晃動著一個人影。這一下可嚇了陸正一大跳。回頭看唐小九,後者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卻不說話。

    那人又在陰影藏了一會兒才走出來,一直走到亮處,露出個肥胖如山的身形,不是普光是誰!幽暗燈光映襯之下,普光一臉的肥肉泛起青光,嘴角含著一絲冷笑。只見他自言自語道:“哼,幸好明空你小子聰明,我還當你真敢來偷錢!”說著,一邊走進了房間。

    陸正想起剛才自己差點衝出去被普光抓住,不由一陣害怕,這時才鬆了口氣,低聲道:“這胖子好狡猾,剛才那番話是故意騙咱們的,他發現我們了?”

    唐小九搖頭道:“沒有,他也只是懷疑,不然就不用拿話來騙我們了。哼哼,想蒙你九爺,再長十個豬腦子也不行!”

    唐小九估計那瀉藥雖起了些作用,卻效果不佳。兩人又等了一小會兒,果然那胖子又衝了出來,這次也是沒有關門。陸正等著唐小九拿主意,唐小九略一沉思仍是不動。果然,不大一會,普光又是去而復還,如果兩人剛才出去,正好是被堵在門口。陸正沒想到普光竟如此有戒心,心不由打起鼓來。

    這普光竟然虛虛實實玩了好幾次,但是到最後也沒如三人想象中那樣蹲在茅坑出不來,最後反而就在桌子上趴著哼哼了,想來肚子也是極不舒服的,看來那瀉藥似乎對這胖子不十分管用。兩人在窗戶縫隙看得真切,一時也不敢動作,隻好斜倚著牆角,靜靜等待時機。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迷迷糊糊的幾乎都睡著了。突然,“吱呀”,一聲刺耳的的開門聲,在靜夜之中響起,兩人本就心係普光房內的動靜,被這聲音一驚,一個激靈醒過來,趕緊張望了四周,見沒什麼動靜,才又摸到窗戶縫隙去看。

    透過窗縫,只見普光胖子雙掌合什,正對著一個人行禮。那人背對著窗戶,看不見容貌,但剃著光頭,穿了一身白色的僧衣,顯然也是個和尚。

    普光道:“哎呀,無相大師親身前來,不知有什麼吩咐?”

    唐小九腹誹道:“什麼吩咐,嘿,還不是睡不著來請你的屁眼兒吃飯!這個什麼無相大師,應該就是明空說的遮天國師的弟子了,來頭不小。”豎起耳朵仔細聽去,卻沒聽見那人有什麼回答。

    突然,只見普光臉色突變,在那間露出極為驚恐的神情,隨即一聲驚呼:“啊,你是……”之後便戛然而止,兩隻眼珠幾乎瞪出來,張大了嘴巴,卻沒叫出任何聲音,似是看見了什麼極其恐怖的景象,整張臉都因為驚恐扭曲了。

    唐小九心道:“這膘豬是怎麼了,見到什麼大世面也不至於嚇成這樣吧!”正感到十分奇怪,陸正湊上來拍拍他的肩膀,意思是問他看見什麼了?

    唐小九正要回答,轉頭一瞥間忽覺得普光身形瘦了一圈,難道是自己眼花?先不去理會陸正,轉回頭去細看,果然又覺得普光身形似乎比往常瘦了兩圈不止。唐小九仔細揉揉眼睛,只見那背對著自己的和尚突然肩膀一聳,普光胖子居然在瞬間又瘦了一圈。這一回,卻被唐小九看得真真的!

    這是怎麼回事?這個普光,難道跟著那個白衣和尚練什麼功嗎,不停的吸氣,縮成這副樣子?和尚的玩意兒果然古古怪怪,唐小九還沒搞清楚狀況,陸正那邊又在不停地拉他的衣服,唐小九目光卻還是盯著室內,不覺隨口問道:“怎麼啦!”

    聲音不大,但卻驚動了室內的人,那白衣僧人猛地轉過身來,讓出了身後的普光的身形。唐小九一見普光,登時嚇得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怪叫一聲:“我的親媽!”身子往後一倒,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陸正急道:“你叫什麼!”唐小九手指顫動著指著窗口,嘴唇發抖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陸正回頭一看,透過窗戶縫隙看見一名白衣僧人站在普光胖子的旁邊,雙手緊緊捏住普光雙臂。兩人之間有一根紅色的棍子,一頭連接著那白衣僧人的嘴巴,一頭卻是頂在普光胖子的喉嚨上。那紅色的棍子好似從那白衣僧人嘴巴吐出來的,陸正看得奇怪,心道這白衣和尚在變什麼戲法嗎,卻是沒見過,怎麼從嘴巴吐出這麼粗一根棍子,那紅色棍子倒是一時看不準是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那紅色棍子忽然嗖的一下,縮到了那白衣僧人的嘴不見。陸正心道這白衣和尚還真是本事,這麼長的棍子還能吞回去。忽見那白衣僧人抓住普光的雙手一鬆,普光‘撲通’一聲軟倒在了地上。陸正定睛一看,只見普光喉嚨上一個雞蛋大小的血洞還在汩汩冒出鮮血。頓時一個激靈,那哪是什麼紅色棍子,分明就是那和尚的舌頭!原本肥胖無比的普光現在死在地上,瘦得只剩下原來一半大小,竟是給這白衣僧人吸幹了!

    普光倒地而亡,白衣僧人轉過身來,一雙通紅的眼睛,散發著妖異的光芒,舌頭又從嘴吐出,一直垂到肚臍附近,竟有手臂長短。舌尖竟如蛇信一般分岔,還在往上不停卷動,鮮血滴滴落下。這僧人一身白色僧袍上,點點染染,沾了無數血跡,猶如雪中梅花一般,說不出的詭異陰森。

    此時,陸正的目光正好透過窗縫與那白衣僧人一接,那人舌頭向上一卷,咧著嘴衝他詭異一笑。陸正頓時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登時渾身寒毛炸開、靈魂出竅,全身的血都涼了,站在那兒瞪著眼睛一動也不動,竟是嚇傻住了。

    再見那白衣僧人,一揚手,屋子突然刮起一道狂風,兩雙窗戶登時刮得脫飛出去,摔在院子,碎成幾片。接著身軀微微一晃,如鬼魅一般,不知怎麼已經到了窗前,舌頭也已經收回嘴。見陸正還是呆呆傻傻的一動不動,一張嘴噴出一股綠色煙霧到陸正臉上。陸正吸進幾口煙霧,雙眼登時翻白,身子微微一晃,隨後“咚”得向後昏倒在地,不知死活。

    唐小九雖然比陸正膽子大些,剛才也是被嚇得心髒怦怦跳得飛,全身寒毛豎起,冷汗直流,見陸正躺倒,終於反應過來,急忙叫了兩聲:“陸正!陸正!”見陸正毫無反應,趕緊起身要跑,卻是兩腿一軟,摔倒在地。他心驚慌害怕到了極點,奮力用雙手爬行,一邊扯著嗓子大叫:“有……妖怪啊!救命啊!……來人啊!真的有妖怪啊!……”

    奇怪的是,哪怕唐小九扯破了嗓子,但是所有的聲音似乎到了不遠處便消失在空氣,根本傳不出去。唐小九此時哪能發覺,玩著命往前爬著,不停大喊救命,聲嘶力竭,嗓子沒幾下子就啞了。

    突然,背上猛地一沉,唐小九被那白衣僧人一腳踩在了地上,隻聽見‘喀喀’幾聲,巨大的力道直接踩斷了他幾根肋骨。唐小九頓時痛入骨髓,呻吟幾下,連叫出聲的力氣都沒有,勉強扭過頭往後一瞧,正看見那白衣僧人幽冷的眼中散出妖異的紅光,一張口那條血紅色的長舌如靈蛇出洞一樣鑽出,迅速地往唐小九脖子上襲卷過來,伴隨著一股濃烈的腥臊之氣。

    唐小九手腳冰涼,緊閉了雙眼,渾身僵硬,心底叫苦道:“沒想到小爺也是普光那膘豬的死法,呸,冤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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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乾坤 發表於 2014-5-20 11:04 PM

本帖最後由 笑傲乾坤 於 2014-5-24 04:07 PM 編輯

第六章 金剛拳

    等了有一會兒,也不覺得脖子間傳來疼痛,背上一輕,那妖怪似是收了腳。唐小九大著膽子睜開一條眼縫,覷見那妖怪居然收了舌頭,面目就是個普通和尚的模樣,但兩眼冒出的光芒卻不是剛才那妖異的紅光,而是一種幽幽的青光,此時正死死的盯住自己。

    唐小九與他的眼神的一撞,趕忙緊閉眼睛扭轉頭去把臉埋在地上,同時心中也是一楞,奇怪了,那妖怪的眼神怎麼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妖怪好像是在看個熟人一樣!

    一愣之下,隨即轉過念頭,他唐小九哪能放過這樣的機會,妖怪發傻可不是天天都有的。當下手足並用,連滾帶爬趕緊逃走。那妖怪竟也不追趕,就這麼原地站著,看著唐小九在地上爬行。等到唐小九要爬到那堆假山之處,這才突然一動,一步搶出,已經到了唐小九前方,繼續盯著唐小九看,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唐小九在地上爬著,驀地見前方多了一雙腳,心知是那妖怪,當即慘叫一聲:“媽呀!”趕緊調轉方向爬走。轉身才爬出幾步,又是一雙腳落在自己眼前,唐小九昂起頭,那妖怪也蹲了下來,青幽的目光之中帶著無比的好奇,正好與唐小九打一個對眼。唐小九嚇得哇哇亂叫,還要轉身逃跑,卻被一股大力夾住雙臂,已被那妖怪提了起來。

    唐小九劇痛之下,慘叫道:“臭妖怪,你老子叫一聲,就不是好漢!”話沒說完,便哇哇大叫了起來。他緊緊閉住眼睛,心髒跳得比打鼓還激烈,大口喘著粗氣,腦子卻在急速想著:“這下可好,這下可好,老子這幾斤皮包骨是要報銷在這兒,喊幾句什麼漂亮的話好呢?再想不好,可來不及了,早知道平時就應該好好想好才是,這會著急了可怎麼想得出!”

    唐小九平時最有智計,在街頭混跡長大,掙紮求存,無論什麼險惡情況下都十分鎮定。只是現在眼前面對的卻不是什麼欺負人的惡人,而是吃人的妖怪,這可讓他已經全然丟了膽量,腦子一片混亂,更無力去想什麼脫身的計策。

    一通胡思亂想,心想好了一句狠話,咬著牙正要吼出來,一睜眼卻正見那妖怪還在盯著自己看,眼中的青光比之前更濃了。唐小九看著那眼神,心咯一下:“這妖怪不是母的吧,見小爺長得太帥嗎?”正想著,那妖怪眼神中好奇盡去,突然露出熾熱神色,一條舌頭突然從嘴彈射而出,向他舔了過來。唐小九登想起普光胖子的喉嚨,就是被這舌頭給捅進去的,嚇得他把剛才想好的那句話也給忘了,末了扯著嘶啞的嗓子吼了一句:“小正,九哥來陪你啦!”

    “阿彌陀佛!”生死關頭,隻聽一聲悠揚佛號聲音傳入耳中,緊接著一道金光飛來,猛地撞開了那血紅色長舌,“嗡”得一下,發出巨大的撞擊聲,金光又往那妖怪的頭部撞過去。

    那妖怪被那金光擊中,眼睛倏然爆出紅光,扔下唐小九,退至一邊。唐小九被狠狠摔落在地,但他心知情況有變,顧不得渾身劇痛,趕緊爬到一邊假山後面躲好,探出腦袋來。

    定睛一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過來,來者是個中年僧人,五官莊嚴、眉目慈祥,僧袍上打滿了補丁,與他平日所見的和尚大不相同,心中閃過一念,這個吃菜的沒在青龍寺見過!莫非便是明空所說的說青龍寺有妖怪的苦行僧?心中不由升起求生的希望,當下急忙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大師傅,他是妖怪,他真的是妖怪!”有生以來,他倒是第一次覺得和尚的光頭看在眼是那麼的親切可愛!

    隻見這位渾身補丁的和尚揚手衝那道金光一招,金光隨即入手化作一串佛珠。原來那妖怪剛才就是被這麼一個手串撞開的,唐小九可沒見過會發出金光的手串,當下張大了嘴巴。

    那妖怪適才不防備,被那金光打中額頭,伸手一摸,滿手都是鮮血,卻是綠色的。那妖怪又驚又怒,雙目赤紅之色暴漲,面聽他吼道:“死禿子,又是你!”聲音嘶啞難聽無比。

    這補丁和尚走得近前,向唐小九看了一眼,又看了牆邊躺著的陸正,又從那破開的窗戶中看見普光倒臥在地,一皺眉頭,雙手合什念誦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貧僧來得晚了。”他正是白天闖入青龍寺的苦行僧。

    那妖怪似對這和尚頗為忌憚,眼中露出恐懼,捂著額頭後退了幾步,一彎著腰上半身左右晃動起來,嘴的舌頭不停的吐出縮回,發出嘶嘶的聲音,一雙紅眼死死盯住了苦行僧,面聽他怒罵道:“該死的和尚,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麼總跟我過不去!”

    苦行僧雙手合什道:“你既然到了籬笆這邊,怎麼敢在人間撒野,傷害人命!難道忘記了聖宗的訓誡了嗎?貧僧好意勸導,你竟然不聽,上次已經放了你一次,這次卻不能饒你了?”苦行僧出語威嚴,但聲音仍舊聽不出一絲火氣,倒有莫大的不忍。

    那妖怪吐著舌頭冷笑道:“嘿嘿,聖宗?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還拿這個名字嚇唬人。我既然能越過籬笆,聖宗就管不著我!我不過是吸了點精血罷了,哪比得上你們這性菜的,在人間建立寺廟,哄騙百姓香火願力,搜刮世人血汗錢財,敲骨吸髓還要人膜拜感激,嘿嘿,手段不是比我更狠?還敢來教訓我!”

    唐小九聽不懂什麼“聖宗”、“籬笆”的,但聽那苦行僧居然曾經捉到這妖怪又給放了,不由大是懊惱,心想這性菜的做事總是糊糊塗,實在太過笨蛋,抓了妖怪還不趕緊殺了卻又給放了,真不知道腦子怎麼長的。

    那妖怪的說話聲音十分奇怪,總是在尾音夾帶輕微的“嘶嘶”的聲音,他聽見那妖怪居然也說出“吃菜的”三字,心道這倒是跟小爺一個思路!這妖怪竟然如此評價這些和尚,想起平時普光胖子作威作福的樣子,心境也十分同意,只是這妖怪剛才差點就沒吸了自己的血,又覺得這樣想法有些奇怪!便想聽聽這苦行僧有什麼話說。

    只是他剛剛在鬼門關洗了洗腳,此時居然還有心情想這些,真是個不折不扣不知死活的憨貨!

    哪知苦行僧卻毫不辯駁,只是說道:“和尚我也吃菜,卻不是吃素的!”手中佛珠飛出,登時又化作一團金光,飛的撲向那妖,去勢十分迅猛。

    唐小九沒想到這個和尚恁地不一般,根本不理那妖怪的茬,二話不說直接就動手了,也是一愣。那妖怪更是氣得暴跳,罵道:“賊和尚狡猾!”嘴這麼罵著,眼見金光呼嘯而來,仍是不敢大意,右手往腰間一摸,唰的抽出一條黑色長鞭來,一抖手,長鞭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形的殘影,只聽見一聲驚爆,正好擊中那道金光,兩者撞在一起,竟如半空響了個雷一般,那妖怪的長鞭頓時脫手飛出。

    唐小九躺在地上,被這巨響震得耳膜鼓蕩,渾身疼痛,尤其是斷了的幾處肋骨,更是痛徹骨髓,掙紮間卻見陸正仍是躺著不動,更是擔心。而發生這樣的巨響,奇怪的是周圍居然沒什麼人跑出來看熱鬧,心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晚特別多,青龍寺這幫禿子,耳朵塞滿了屎嗎?睡得這麼死,這麼大動靜,砸不出一個光頭來!

    那妖怪長鞭脫手,金光被長鞭擊中後竟直接被打散了,分成十幾金光,但隨即那十幾金光又似活物一般往中心收攏,只聽見那和尚口中一叱:“嗡!”那收攏的金光又前赴後繼紛紛擊向那妖怪而去,那妖怪周身飛出一道道的紅光,不停與那些金光相互衝撞,發出陣陣轟鳴之聲。

    而那位苦行僧本人此時也終於動了,抬步往前一踏,整個青龍寺似乎都是一震,接著又踏出了第二步,整個地面又是一震。他就這麼一步一震,不緊不慢地往那妖怪走去。說來奇怪,他走出這一步搞出這麼大動靜,整個地麵都震動了,地上卻連個腳印子都沒留下。

    而他的動作看起來雖然緩慢,但是就在他走出第三步的時候,已經接近那妖怪一半,等到第四步踏出的時候,苦行僧同時右手一拳捅出。步子落地,同時這一拳頭也正好打中那妖怪的鼻子,那妖怪竟然沒有躲開。

    鼻子中拳,那妖怪慘叫一聲,捂著鼻子如一個破口袋一樣被摔了出去,在地上連滾了好幾下才站起身來。苦行僧卻只是站在原地,並不追趕,就這麼看著他。這一人一妖,卻是同樣光頭和尚打扮,雖是靜靜而立,現場氣息卻無比緊張。

    這兩人鬥法落在眼,唐小九震驚無比,同時心更是雪亮,這和尚比那妖怪高明太多了,隨便一下就把妖怪打飛了,知道自己肯定得救了,不由得放下心來,從假山後面爬出了幾步。他正想要爬過去看看陸正,突然渾身上下每一處傳來陣陣劇痛,雙手瞬間脫力,趴落在地。原來他剛才心怕到了極點,精神無比集中,卻是連痛也顧不得,現在心知得救,這口氣一鬆,卻是所有的痛感都湧上來了。當下再不敢輕舉妄動,只好躺在地上,吸著絲絲涼氣。

    那妖怪受那一拳,鼻梁已被打斷,站在原地直喘粗氣,他心氣急,通紅的雙眼中透露一股暴怒凶悍,但不遠處的苦行僧仍舊是眉眼半闔,面容平靜,給他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之感。他怪叫一聲,鼓足餘勇,急速往那和尚衝了過去。這妖怪身法很怪,奔跑之中,隨著上半身晃動,整個人忽左忽右,飄忽不定,若不是雙足跑動,倒更像是一條大蛇在地面上遊走扭動前進。

    那妖怪向苦行僧衝過去,也是蓄勢一拳捅出,拳湧紅光,拳風撕裂了空氣,發出怪聲,看架勢這一拳著實不可小覷。苦行僧卻仍舊是就這麼站在原地,不閃不避,甚至連目光都沒有動一下。

    拳風掃蕩,吹動僧衣飄起,就在那妖怪拳頭幾乎要到那苦行僧的鼻尖之時,突然,的一聲,苦行僧大袖飛揚而起,再落下時候,卻見苦行僧也伸出了一個拳頭,和那妖怪的拳頭對撞在一起。隨即是一陣嗶嗶剝剝的骨節斷裂錯位的聲音從那妖怪身上傳出,那妖怪這次卻沒有像之前那樣被擊飛出去,而仍舊就這麼站在那兒,但他的嘴巴、眼睛、鼻孔、耳朵等七竅之中都流出綠色的血來。

    那妖怪的拳頭本已到了苦行僧的鼻尖,但不知苦行僧什麼時候後退了,更不知他是怎麼打出這一拳的,似乎是在同一時間完成了這兩個動作。而這一拳,看起來輕飄飄的平平無奇,卻是將這妖怪直接打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七竅流血。

    只聽那苦行僧道:“你的玄丹已裂,還不認輸嗎?”

    話音剛落,那妖怪後退一步,猛地噴出一大口血來,這口嘔血卻是不再是綠色,而是詭異的暗金色,落地之後竟然化成一片白氣飄散。苦行僧知道這不是普通的血,而是滋養他本命玄丹的精血。吐出這口精血,也證明苦行僧的話沒有說錯,這妖怪的玄丹已經被他一拳生生震裂。

    那妖物露出無比仇恨的目光,渾身一軟,一膝跪地,聲音虛弱卻切齒帶恨:“金剛神通?定心金剛拳!你是白虎寺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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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乾坤 發表於 2014-5-20 11:05 PM

本帖最後由 笑傲乾坤 於 2014-5-24 04:21 PM 編輯

第七章 口中毒

    那苦行僧道:“知道白虎寺,又如此殘忍好殺,莫不是來自斷慈山?”

    那妖怪眼中紅光一閃,隻是無比怨毒的看著苦行僧,並不回答。

    苦行僧歎息一聲道:“若你不是出自斷慈山,貧僧倒是可以饒你一命。”此話一出,唐小九聽著,心笑道:“這和尚真夠笨的,這樣子問法,即便人家真的是出自那個什麼勞什子山,也說不是了。”

    那妖怪憤聲道:“什麼斷慈山,我沒聽說過,要殺你就動手,我也不會那麼容易讓你得手。”

    苦行僧一愣,似乎覺得那妖怪並未說謊,語帶悲憫道:“你沒聽過斷慈山?如此說來,你是自行感悟成靈,不是斷慈山的惡徒。但你既然能化形為人,得以獲准越過籬笆來到人間,為何不在這人間好好遊歷,體悟眾生相,助長修行,反而要殺生害命,自損福報?”

    那妖怪咳嗽兩聲,又吐出一些血塊,冷冷道:“真是笑話,這世上的人不也吃蛇嗎,而且是扒皮吃肉,煨湯燉羹。我是蛇,吃人吸血,又有什麼錯!憑什麼就該人吃蛇,不該被蛇吃,哼!”原來這妖怪卻是一蛇妖。

    唐小九躺在地上聽見這幾句話,挺起身子大叫道:“放屁!放屁!放你的臭蛇屁!那你怎麼不去吃那性蛇的,吸他們的血,來吃我們算什麼本事!早知道有你這麼一號臭妖怪,小爺早就天天去抓蛇來吃,城隍廟附近的蛇可多了,小爺要吃得你們絕種!哎呦,疼死小爺了!”他素來膽子極大,又有苦行僧在一邊,居然敢跟那妖怪耍起嘴皮子了,只是牽動傷口,疼得他叫出聲來。

    那蛇妖和苦行僧都是一愣,同時看了唐小九一眼。唐小九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吸引那麼大注意力,尤其是被那妖怪盯著,他總覺那妖怪剛才的眼神透露著別的意思,不由心有些發毛,嘟囔了一句道:“幹嘛,小爺長得俊,也不用這麼盯著看,你們兩個光頭又不是雪瑩和嬋娟!”

    苦行僧不理這調皮少年,衝著那妖怪道:“既然你說出這樣的話,那就去做回山野中的一條蛇吧!”一揚拳頭,帶起一團金光,他心中主意既定,便要將這蛇妖的內丹打出體外,令他顯出原形。

    那蛇妖也知道事情不妙,怪叫一聲,從地上躥起,左手一招,掉在一邊的黑色長鞭自行飛回了他的手中,同時仰天一吐,口中噴出一個光燦燦的青色珠子。那青色珠子足有雞蛋大小,上面隱隱現出蛛網般細密的裂紋,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疾速的撞向那苦行僧。

    苦行僧知道,這便是這蛇妖的本命玄丹,這蛇妖不等他動手,自己就先噴出了玄丹,要麼是借助玄丹使出本命神通,要麼就是要自爆玄丹,與苦行僧拚命作最後一搏了。當下微微一皺眉,腳踏奇步側身避開了那妖丹掃過,不料腦後突來一陣疾風,正是那妖怪的鞭子到了。

    苦行僧身形一退,揮手間將手中的佛珠扔出,佛珠自行炸開化成點點金光向那蛇妖擊去。那蛇妖黑色長鞭回卷,抖成一團漩渦,從中散出一股濃鬱青氣護住身形。那股青氣不知是什麼,竟然一時將那金光擋在了外頭,那金光幾次撞擊都被彈了開去。

    苦行僧見狀,身形一晃向前邁步,又是一拳提起,拳上有金光跳動,瞧來宛如一團火焰,正是他所修金剛拳中的一式,焰心金剛拳。那蛇妖天性屬陰,最忌陽火,見和尚的拳頭來得厲害,趕緊吐出一口精血噴在那長鞭之上,長鞭陡然爆散出一陣黑光,與那青氣一起生生逼退那佛珠化成的金光。同時操縱妖丹噴出無數綠色濃霧,直接奔著那和尚去了,而他自己卻一抖長鞭,那鞭子如靈蛇吐信,轉了個方向卷了出去,竟不是衝著苦行僧,而是躺在一邊的唐小九!

    苦行僧眼見那蛇妖竟向那孩童出手,知道那綠色濃霧是蛇妖玄丹的本命陰毒,十分厲害,不敢大意,變化拳式,連連擊出三拳。每一拳都有一團凝重無匹的金光脫手飛出,三拳出手便有三團金光飛出,不分先後齊齊往那妖丹飛去炸開,形成一道金色光幕擋住濃霧和妖丹。而他自己飛身一趕,伸手去抓那妖怪的長鞭,以免他傷了地上的小孩。

    不料,異變突起,那鞭子到了半途卻又卷向了那苦行僧,這一下苦行僧料想不到,鞭子呼嘯而至,身形登時被那長鞭抽中,急退了三步。雖然如此,苦行僧卻不慌亂,急退之時仍驅動那佛珠化成的金光向那妖怪呼嘯而去。

    原來那蛇妖攻擊唐小九是假,卻是要賺得苦行僧中計,他算準苦行僧心慈,果然騙得苦行僧奔救,實際上卻是趁機偷襲。一擊得手,那蛇妖冷笑一聲,舞動長鞭彈開佛珠幻化的金光,收回內丹,隨即飛速抽身而退,往院子一側逃去。他是自知不是和尚的對手,前面的花樣總是要賺得苦行僧分心,可以趁機逃走。

    正在這時,苦行僧穩住身形,雙手合十,口中一喝:“吽!”

    隨著這一聲‘吽’音,苦行僧隔空一拳揮出,一道金色火焰如閃電飛出,飛往那蛇妖身上打去,速度竟然比那佛珠金光了不止一倍。那蛇妖哪料想得到,雖然計謀得逞,但眼看就要翻過牆頭,後背便被這道金焰擊中,頓時口噴鮮血被震飛了老遠,又是如一個破口袋一般摔在地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這回卻是沒再起來。

    苦行僧又喝了一聲,那些佛珠金光飛回他手中,還是一個手串模樣,被他戴在手腕上,絲毫看不出任何奇異。他輕誦一聲佛號,走到那妖怪身前,俯下身子在他額前一指,口中不知念了什麼,一道金光迅速鑽入那蛇妖的體內。不多時,剛才那蛇妖噴出的青色內丹便從他體內逸出,緩緩升起。內丹離體,那妖怪在昏迷中渾身微微一顫,隨即毫無聲息。

    苦行僧伸手捉住那內丹,握在手中一用力,一陣金光從指縫透出,再打開手時,隻見一陣白色煙霧飄散,那顆內丹已然消失不見。這蛇妖的本命玄丹就這麼被苦行僧毀去了。

    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終於塵埃落定,苦行僧走到唐小九身前。唐小九擔心道:“大師傅,那個妖怪死了嗎?”

    苦行僧道:“那倒沒有,它被貧僧的法力震暈了,一時醒不了。小施主放心吧,貧僧先經結下靈印,封住了他變化之能,又毀去了他的內丹,不一會兒他就會現出原形,再也無能再作怪了。阿彌陀佛,小兄弟,且讓貧僧看看你的傷勢。”說著,小心翼翼的托起唐小九的手臂。

    唐小九終於鬆了口氣,他見這和尚言語和善,動作柔和,又救了自己性命,雖然他平時最討厭光頭,此時也忍不住讚道:“大師傅,你真厲害!這醜妖怪那麼嚇人,你才伸出個小拇指就把他收拾了,真是多謝你救了小爺……呃,救了我一命。嘿,大師傅,你那幾道金光是什麼寶貝,真夠威風的,給我瞧瞧行嗎?”他對這個和尚又是敬佩又是好奇,一個勁的拍馬屁!

    那苦行僧一邊察看他的傷勢,一邊答道:“此佛珠為佛門克邪法器,邪不勝正,本就能壓製妖魔。何況那妖物堪堪能夠化形成人,剛成氣候,加上之前已經被我所傷,還能受我幾拳而不死,已經十分罕見了,想來是他肉身較為強悍的緣故。”

    什麼佛門法器、邪不勝正的,唐小九只聽得半個明白,不過聽這和尚的意思,顯然是他比那妖怪厲害太多了,又見他並不給他瞧寶貝,隻是敷衍幾句,心想這和尚倒是小氣,馬屁倒是拍到了馬腿上。他記掛起陸正,指著那邊的陸正道:“大師傅,我倒不要緊,你先去看看他。”

    那苦行僧抬頭看了唐小九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心道這少年倒是有情有義,自己傷成了這樣,還能先想著先救別人,先人後己,心腸真是不錯。這麼想著,恍惚中不知怎麼起了一念,這孩子似乎是個孤兒乞丐,雖然看起來油滑了些,畢竟心腸不壞。如果他願意,倒是可以做自己的門下弟子,只是不知他願不願意出家。

    這一念閃過,苦行僧卻是一愣,會想這個念頭,卻覺得頗為奇怪,不知這一念從何而來。所謂念由心生,凡俗之人控製不住自己的心念生滅,整日的胡思亂想,苦行僧卻是修行有成的佛門高僧,心境極為澄澈,念頭歷歷分明,平時極少動念。此時他心中閃過這一念,卻難辨因緣來由,立即被他察覺,著實讓他吃了一驚。眼前這個憊懶少年居然能夠牽動自己的心念,心中思索道:“怎麼無端無明起念,莫非我與這少年前有宿緣,不過現在當以醫治他的傷勢為先,稍後再以天眼神通一觀。”

    唐小九哪知道,自己不知道哪座祖墳冒青煙,一位世外高人看中了他,動了要收他做弟子的心思。但是他此時只顧著擔心陸正,倒是沒太在意其他的事情。今晚發生的事著實離奇,以前可只在茶館那些說書人說的神仙故事聽過。他心還想,可惜陸正是昏迷了,沒見到剛才的好戲,這小子平時最喜歡聽神仙故事的,一心想做神仙,現在現出個真格的神仙和尚,這小子卻沒福氣親眼看見他打妖怪。話說回來,這和尚莫不是什麼羅漢、菩薩下凡嗎,這世上還真有神仙菩薩啊!

    正在瞎想,手上一陣奇癢,接著胸口一陣氣血翻湧,喉頭一甜,“哇”的吐出一口血來,這還沒完,接著又是連連大口吐血,吐出的都是暗紅色的血塊。低頭一看,原來是苦行僧用雙手散發金光,順著他的手、足、胸、肋,在他身上上下揉捏了一陣,他不知這是苦行僧以極高明巧妙的手法將他斷骨正位,並以神通法力理順散亂的經絡元氣,逼出了他體內淤血。但也能知道苦行僧是在給自己治傷,心道,這和尚的金光真是了不得,不僅可以打妖怪,還能治傷!

    看著自己吐出那麼多血,唐小九心又是害怕又是氣憤那妖怪,正要開口罵幾句解氣,哪知一張嘴,正好被苦行僧塞進了一顆藥丸。那藥丸入口即化作一股清涼的液體順著他的喉嚨流了下去,胸口的氣悶之感頓時緩解。

    苦行僧做完這些,又去看躺在地上的陸正,沒想到這一瞧卻是讓他吃了一驚!只見陸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雙眼和嘴巴都緊緊閉住,五官扭曲,臉色呈現十分恐怖的碧綠。苦行僧知道這是中了蛇妖天生所帶的‘口中毒’,以蛇化妖,其中一樣本領便是能將原本口中的毒液化為毒霧噴出,乃是一種陰毒。

    這種陰毒陰寒無比,會隨著蛇妖修行越來越高,毒性也會越來越強。剛才那妖怪玄丹所噴出的也是這種陰毒,只是玄丹中所含的可要比噴出口的厲害多了,連苦行僧都不敢輕易碰觸,那是這條蛇妖的本命陰毒。

    現在陸正雙手握成拳頭,四肢蜷縮,一呼一吸都十分微弱,似乎隨時可能停止,看來陰毒已經侵入五髒,即便有萬一的可能救回來,恐怕也將成癱瘓殘廢。

    “這妖物的毒居然這樣霸道!”苦行僧吃驚之下,當即先以神通法力封住了陸正的十二正經,以防陰毒隨氣血運行而加深,但隨即該如何解毒,他沉思半晌,卻也想不到任何辦法。心一陣懊悔,剛才出手太重,把這蛇妖內丹給毀了,不然還可用內丹吸出陰毒,這孩子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想到此,他頗感愧疚的向唐小九看了一眼,一時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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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乾坤 發表於 2014-5-20 11:06 PM

本帖最後由 笑傲乾坤 於 2014-5-24 04:16 PM 編輯

第八章 六識外

    服了藥丸,唐小九頓感遍體清涼,渾身撕裂的疼痛大大緩解,忍不住舒服的哼哼了幾聲,卻哪知道陸正一隻腳已經被無常鬼拖著走了。這個和尚如此神異無比,想來陸正一會兒就醒過來了,躺在地上恍惚有種做夢的幻覺,今晚之事實在是不可思議,感慨道:“大師傅,你的藥丸真是神仙藥,實在是太好用了,真是藥到病除啊!陸正那臭小子怎麼樣了?”他一邊說,一邊心在想,要是能搞到這藥丸的方子用來做買賣,指定發大財。

    苦行僧歎了口氣,答道:“這少年叫陸正麼,只怕是沒救……”說出此語之時,他的手指正觸摸到陸正心口,忽感指尖傳來異樣,忍不住“咦”了一聲。唐小九聽了這半句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急忙追問道:“大師傅,你說陸正沒救了?”

    苦行僧不待答話,立即用手輕觸胸口,這少年的心髒正沉穩有力的跳動著,雖然有些緩慢,但是相比他五官和四肢的表現,心髒卻顯得十分有力的跳動著,似乎有一股溫和純正的力量在保護它不受陰毒侵害。而這時,這少年的胸口竟然開始隱隱有光華從衣服縫隙中滲出來。

    苦行僧掀開他的衣襟,夜色清光下,隻見一塊潔白的玉佩正靜靜臥在少年的心口,不斷地散出一種柔和的銀色光華。這光華是那麼的柔和純淨,就如月光一般。光華不斷散逸而出,在他的心口聚攏不散,凝聚成密密麻麻的亮銀一般的光點,光點接觸肌膚猶如雪化大地一般地沁入他的身體。

    “護身之器?怎麼會在這個少年小乞丐身上?”苦行僧素來淡然,現下也不由微感詫異,沒想到在這樣一個小乞丐身上居然有這樣一件修行人的法器,看來正是這塊玉佩保護著陸正。苦行僧詫異之餘,隨即又有一個疑問浮上心頭:“既有護身之器護體,這陰毒還發作的這麼厲害,那就是說這陰毒比自己看見的還要凶猛。可疑的是,這條剛剛化形的蛇妖怎麼可能吐出這麼厲害的口中毒?”

    一念及此,苦行僧忽感心頭一跳,暗道不好卻已經慢了,耳中傳來一聲尖厲怪笑,隨即便是唐小九的慘叫之聲。回過頭來,赫然見那蛇妖已經站在普光那間禪房的房頂之上,一雙眼珠冒著滲人的幽幽青光,手中不知怎麼多了一口黑刀,唐小九被他夾著在腋下,看樣子已經被他打暈了。

    這情形著實出乎苦行僧意料之外,一條失了內丹還被自己封印的蛇妖竟能反撲,這實在是讓他匪夷所思。但當下不容他多想,立即起身上前一步踏出,手中拳頭一提正要揮出,迎麵一股濃鬱的陰煞之氣逼身而來,竟讓他為之一凜。隨即察覺,這陰氣竟然是來自那妖怪手上的黑刀之上。

    “居然有這樣強的陰煞之氣,看來那黑刀乃是一柄凶煞之刃。”苦行僧停下腳步,一皺眉頭,難遏憤怒,喝道:“孽畜,還敢造業!”跺地一腳,地面一震,逼開那陣陰煞之氣,雙拳齊出,不料那妖高聲喊道:“住手!你要是敢動手,我就捏死這娃娃。”

    苦行僧目光之中顯露懊惱,道:“想不到你還隱藏了修為?看來前日你就裝作受傷,博取貧僧同情,今日你的妖丹被貧僧毀去,竟然還能在短短時間內衝破貧僧的定印,莫非便是借著這口黑刀之力。”以苦行僧之眼力,已看出這口刀似非凡品,僅僅是憑借散出的陰煞之氣已足以影響到他。

    那妖怪冷笑一聲,卻不答話,眼中青光閃爍。他並不說出自己如何破解封印,苦行僧更是不解,剛才那妖分明給自己打成重傷,金剛定印從來不曾有失,別說眼前這條小蛇妖剛剛化形,即便是更厲害的妖物,也休想在玄丹被毀之下掙脫,怎麼這妖怪竟然絲毫不受影響,那柄黑刀到底有什麼古怪?而且這蛇妖說話的聲音也似是換了個人,不再是那麼嘶啞,真是讓人大大不解。

    想到此,苦行僧眉峰一緊,沉聲喝道:“孽畜,妄行無端,殺人造業,難道不怕天譴嗎?還不速速放下屠刀,放了那個孩子。”

    一字一頓,苦行僧聲如洪鍾,說出的每個字都十分清晰,似乎就是盛怒之下說出的一句普通的威嚇之語。但就在那苦行僧說出第一個“孽”字時,那蛇妖耳內嗡然,心臟忽然一跳,緊接著,苦行僧“畜”字出口,那蛇妖的心髒又是一跳,原本平靜的心湖跌宕出一陣漣漪,心中生出一種恍惚之感。

    隨著後來的每一個字念出,那妖怪都是心口一跳,仿佛那苦行僧的聲音就是一個鼓槌,他的心髒就是一面大鼓,每一下都敲得讓他的心臟嗡然震動,而心神中的那恍惚之感也越來越重,他的眼中所見似乎出現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

    到了‘殺人造業’四字,那妖怪覺得胸口好像被灌了一盆髒水,煩悶異常,鼻息之中似乎成了火道,呼吸之氣燥熱鬱悶。自己卻好像身在夢中,怎麼也醒不過來一般,他仿佛知道自己出現了問題,卻又什麼也沒察覺,念頭在清晰模糊之間,但是扣著唐小九的手卻依舊毫不放鬆。

    到了“放下屠刀”二字出口,苦行僧的聲音陡然變得激昂蹈厲,字字之音都似在半空中炸開,竟如滾滾雷音,灌入那妖物耳中,卻是重重疊疊在那蛇妖心底湧動,令他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一般。蛇妖失神中仿佛聽見不可抗拒的命令,要他放下手中的孩子,此念一生,模糊之中頓有清明之感,扣住唐小九的手其中一根手指不由自主的一跳。

    苦行僧全心注意那蛇妖舉動,不放過對方每一個細微動作,心知大功即將告成,更不敢懈怠,神情專注,口中繼續不停,伺機就要上前奪人。

    那妖怪在屋頂左搖右晃、眼神渙散,已經到了心神崩散的邊緣,幾乎就要鬆開手中的唐小九,卻不料就在這時,那柄黑刀突然發出嗚嗚怪聲,淒厲猶如厲鬼夜哭,同時刀身散出一股黑氣往那妖怪的七竅鑽了進去。那妖怪渾身一抖,像是打了個冷戰,眼中青光閃爍,竟然重新恢複了清明。

    苦行僧心中一歎,知道功虧一簣,同時也驚訝這柄黑刀不知有什麼古怪,除了充滿凶煞之氣,似乎還靈性十足,竟然能夠自動護主,看來並不只是一柄凶煞之刃那麼簡單。

    果然,那妖怪隨即恢複清醒,心知剛才無意之中差點被苦行僧暗算,青色雙目閃過一絲異彩,咬牙切齒道:“金剛降魔咒音,好手段!和尚,你看好了!”說著,扯起唐小九的手臂一折,隻聽見‘哢嚓’一聲,唐小九在昏迷中被劇烈的疼痛痛醒,發出響徹夜空的慘叫,撕心裂肺。

    他剛才聽得苦行僧說陸正沒救了,正著急詢問,不想那蛇妖不知怎麼突然到了他的身前,他驚呼一聲,已經被那妖怪一下拍暈。陣陣劇痛從手臂傳來,唐小九狂吼怒罵道:“你這臭和尚,你不是說沒事了嗎,烏龜王八的,光頭誤我啊!”。

    苦行僧驚怒交集,上前一步道:“住手!”

    那蛇妖卻置若罔聞,又拿起唐小九的另外一條手臂,一下折斷,唐小九又是慘叫一聲,硬是直接痛昏過去了。那蛇妖這才咯咯怪笑道:“和尚,你神通了得,我比不上你,但你若是再上前一步,我就拗斷他的脖子。就算我被你打死了,但這樣一來,這小娃娃恐怕得死在我前面,我們不妨賭一賭,看誰出手!哈哈哈。”

    囂狂的笑聲中,唐小九又被痛醒過來,卻是臉色慘白,嘴唇哆嗦,想要衝那和尚呼救,但實在是疼得說不出話來,他心明白現在的處境,即便是呼救,那和尚也未必能馬上救下自己,只怕還惹得那妖怪又把自己的腿折斷了。他素來堅韌,當下咬牙忍住,心卻暗道:“該死的,等你老子翻過身,你落到老子手,到那時候可就不是折手折腳了這麼輕鬆了,嘿嘿嘿……哎呦呦,疼死小爺了!”。

    那蛇妖滿臉獰笑道:“怎麼樣?和尚,出家人不是講究慈悲嗎?你現在有一絲機會救這個娃娃,我現在離開,但你的手段太高明,我可不敢大意。你要是敢追來一步,這娃娃斷的可就不是手了,恐怕得算是你害死的,你可想好了嗎?”說著,把手掐住了唐小九的脖子,意思很簡單,隻要苦行僧說個不字,他就要立馬掐斷這孩子的脖子。

    苦行僧臉色鐵黑,怒意彌漫,這妖怪心機深沉,處事果斷,知道自己以慈悲為念,絕不會置眼前的小孩的性命不顧,他折斷唐小久的手臂,就是要給自己施加壓力,讓自己心有顧忌,不敢任意施為,放手一搏,不由一時沉吟不語。

    那蛇妖見苦行僧思索,唯恐遲則生變,隨即抓起唐小九的左腳,作勢就要折下去。苦行僧忙喊道:“別動手!我放你去。”又正聲道:“若是你敢動這孩子一根毫毛,貧僧必親上佛山刑塔,九天九地之內,你也難逃被封入殊方絕獄的下場!”

    那蛇妖一聽“佛山刑塔”、“殊方絕獄”,心中凜然一懼,眼中青光不由黯淡一份,但隨即眼神變換,目光之中流露一絲奇異的神色,似在回憶什麼一般,但也只是一閃而過。他奸計得逞,發出一聲怪笑,道:“和尚,那就先試試這口刀!”手中黑刀往苦行僧一斬,自己夾著唐小九淩空跳到另一屋頂,迅速的消失在了夜幕中,笑聲難掩意。

    唐小九被那妖怪挾持腋下,百忙之中看了一眼陸正,陸正仍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想起剛才苦行僧的那句“沒救了”,知道陸正八成已經救不活了,不覺眼淚就出來了,飛灑在半空中,只是除了他自己,無人看見。

    那蛇妖一動,苦行僧本能的欲要追趕,眉頭一皺,眼前卻有無匹煞氣席卷而來,乃是那蛇妖臨走之時揮出的一刀,卻飛出一道黑色弧光,更是帶著無匹煞氣。苦行僧察覺這道刀光的厲害,趕緊抽身閃避,同時原地打出一記焰心金剛拳。金光火焰迎上那黑色弧光,仿佛泥牛入海,隨即被無聲無息的吞沒,黑光一頓不頓,繼續撲來。苦行僧身形急退,全手齊出,連連出拳,接連打出十記金剛拳,金光熾盛,轟然而出,終於堪堪抵住黑色弧光,將那黑色弧光憑空擊散。

    苦行僧不禁心中駭然,不料那妖怪隨意一刀,竟然如此厲害,他要是一開始就拿出這黑刀,自己要取勝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只是拿蛇妖連內丹都被毀了才拿出那柄黑刀,卻又是何故?思索之下,苦行僧上前一步,卻又是一驚,原來那黑色弧光所過之處,有一種奇異的真空之感,那個空間所有的氣息都消失了。

    這一刀竟然斬滅了那妖怪留下的所有氣息,消除了一切可見、可聞、可嗅、可感、可知的氣息!

    斬滅身息!這妖怪手中的黑刀居然有這樣的玄妙,莫非是一件神器?這妖怪怎麼會有這樣一件法寶,苦行僧心中一動,不由想起了佛山失落千年的至佛之器,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並無可能,但是這蛇妖絕不是那麼簡單,其身上必然帶有一個絕大的秘密。他心中猜測,十有八九,這蛇妖定是出自斷慈山!

    想到這些,苦行僧正猶豫是否要追蹤前往一查究竟,忽聞一旁地上的陸正呻吟一聲,轉而又歎了口氣,只得作罷,口誦佛號:“阿彌陀佛!”一揮手,四周忽起風聲,原來是他散去了避免驚擾眾人的結界。苦行僧上前抱起了陸正,將他負在背上,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原來他在現身之前,已經出手布置了一個六識結界,這樣結界內的聲響動靜不會傳出,不至被凡人眼、耳、鼻、舌、身、意等六識所及,以至驚擾世俗。所以就算剛才那麼大的聲響,青龍寺內的和尚也是看不見、聽不見、嚐不見、聞不到、摸不到、想不到,更別提怎麼可能有人出來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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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乾坤 發表於 2014-5-20 11:07 PM

本帖最後由 笑傲乾坤 於 2014-5-24 06:17 PM 編輯

第九章 試心嶺

從青龍寺往西八百里,已經出了華胥國界,眼前有一座大山兀然而立,橫貫南北,隔絕東西,連綿萬里,阻斷去路華胥國人有見此山而回頭的習慣,概因華胥國自古傳說,此山之後便是萬里蠻荒,乃是另一個世界,凡人不得其緣者不能入因而從來沒有關于山那邊的記載,只有一些光怪陸離、荒誕不經的神仙傳說因此這座大山在華胥國得名試心嶺,意謂見了此山,就表示前路已斷,心里便知道要回頭了。

霞光漸明,東方雖露出魚肚白,天際卻仍是黑壓壓的雲層重重疊疊,幾只不知名的鳥兒在枝頭嘰喳亂叫,尋找早起的蟲兒吃試心嶺下,陸正被這鳥叫聲吵醒,慢慢的睜開眼楮。

腦袋無比昏沉,想伸手擦擦眼楮,卻發覺自己的手腳似乎有千斤之重,根本抬不起來,費了好大勁挪動了幾下,已經讓他筋疲力盡陸正頓時清醒過來,打量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塊大石上,但眼楮好像出了問題,什麼也看不清楚,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景象,用力看去依稀是一片朦朦朧朧的遠山耳邊則傳來一陣陣的嗡嗡的聲音,仔細聽去似乎是若有若無的流水聲音,好像就在身邊,又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耳朵竟然也不好使了。

這一切,像是幻覺,像是在夢里怎麼自己的眼楮會看不清,耳朵也聽不清,手腳想要動彈是無比艱難,自己這又是在哪兒?陸正心里一急,差點沒哭出來,趕緊大叫起來︰“九哥,九哥,九哥……”

哪知開口一喊,叫出來的聲音如蚊子叫一般,異常細小,連自己也聽不清,居然連說話也不正常了,頓時一陣心慌。

“小施主,你醒了”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陸正聽見似乎有人跟他說話,但說話的人好像在離他很遠的地方,而且這不是九哥的聲音陸正身子探出,費勁地眨著眼楮,只能勉強看見不遠處一個站立的人影,他大聲問道︰“九哥?你不是九哥嗎?這是哪里啊?”

那人正是苦行僧,他察覺到了陸正的異狀,于是湊到他眼前揮揮手,見陸正毫無反應,便在他耳邊放大聲音道︰“這是試心嶺,離青龍寺八百里,已是華胥國的邊界了……你看不見嗎?”眼前這孩子的眼楮、嘴巴、耳朵都出了問題。

八百里?這回陸正卻是聽清楚了,華胥國的邊界?他從小就沒離開過城隍廟附近的三條街自己怎麼會來到華胥國的邊界那麼遠?那麼自己是睡了多久?眼前的陌生人又是誰?難道說是這個陌生人帶著他走了八百里?他想干什麼?

陸正滿腦子都是問題,心里的驚慌盡數變成了恐懼,自己的眼楮不知道怎麼突然看不清楚了,耳朵也出了問題,九哥不知去了哪兒,眼前卻是個陌生人,他心里登時猜測了許多不好的可能。

但目前既然搞不清現在的處境,這聲音里還頗有幾分關切之意,想來對方不至于立即害自己,想起九哥平時教自己的,什麼時候都要先冷靜,搞清楚情況再說陸正強行按下恐懼,老老實實回答道︰“我現在什麼也看不見,只有白蒙蒙的一片,耳朵也聽不清楚,聽你說話像蚊子叫一樣我的頭好痛啊,又昏又痛的想睡覺,九哥呢?你能告訴我我九哥在哪兒嗎?他沒事”

其實他現在目力、聽力比他描述的還要好不少,在他觸手可及的範圍基本都能看清楚,但他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的處境,自然誰也不敢相信,便故意撒謊,把情況說的嚴重些也不去問對方是誰,就連剛才有只大手在他面前揮舞,測試他的目力,也是裝出看不見的樣子,讓對方放下戒心。

聽得陸正詢問,苦行僧嘆息一聲道︰“你不記得當晚的情形了嗎?你中了很厲害的毒你之所以看不清楚,聽不清楚,不能動彈,就是因為中毒的緣故”

苦行僧救下陸正之後,尋得一處僻靜之所,仔細觀察過陸正體內的情況他以天眼神通透視陸正身體,發現陸正體內的心、肝、脾、肺、腎五髒以及眉心泥丸宮都有一團白色的陰氣盤踞,而且這六團陰氣並不是靜止的,而是呈漩渦狀轉動不休,形成氣渦他試圖以神通法力抽出那些陰氣團,卻沒想到那陰氣已經五髒之氣連通在一起,如果要強行壓制抽離,恐怕會直接傷及陸正的五臟

苦行僧並不擅長醫道,這讓他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幸虧陸正的那塊玉佩不斷散發那種白色光華,牢牢護住他的心脈,跟體內的陰毒形成了某種對抗平衡,故而陸正才得以保住性命苦行僧思量之後,想到一處地方,必然能夠解開陸正身上陰毒,便決定帶著陸正前去求醫,于是才帶著陸正上路。

“中毒?我怎麼會中毒呢?當晚的情形?昨晚,我和九哥去青龍寺……然後就看見……啊,妖怪,對了,那是妖怪”陸正聽清對方的話,忍著頭痛,努力回憶起來,突然想起了自己從窗戶縫里看見的情景,連連叫道,“我看見了吸血的妖怪,他的舌頭好長,普光胖子沒幾下就被他吸干了,然後那妖怪沖我來了,噴了一股白氣到我臉上,我聞見一陣香甜的氣味,之後什麼就都不知道了……九哥呢,你一直不肯跟我說九哥去哪兒了,九哥出事了對不對?九哥怎麼樣了,求求你告訴我啊”

他記起當晚的情形,想起那個駭人的妖怪,心里卻隱隱有一個恐懼的念頭生出,情急之下掙扎著要起身來。

不過他的聲音細如蚊蚋,又急又亂,好在苦行僧有修行在身,耳力驚人,才能聽得清楚,趕緊按住了他,然後又嘆了口氣,道︰“小施主,你不要亂動貧僧實話對你說了,你的同伴被那妖怪帶走了,只怕現在早已是凶多吉少了”

苦行僧性格直率,修習佛法是嚴守不妄語之戒,並不擅長用言辭遮掩,盡管心中不忍,但還是照實直說了雖然當時自己以佛山刑塔威嚇那蛇妖,但他心知這妖物既然敢在籬笆這邊作惡,縱使未必對佛山刑塔全無顧慮,恐怕也不會將這樣的威嚇真正放在心上,何況這蛇妖還受了那麼重的傷,極需吸人精血來補充元氣,是絕無可能白白放過手中的童子,想必此刻唐小久早已被他吸成人干了。

他心中也正十分懊悔,想當初第一次撞見那蛇妖害人,自己竟然一念惻隱,被那蛇妖假意懺悔給蒙騙,放他一馬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行霹靂手段,斬斷罪孽,何至于連累這兩個孩子。

陸正一聽之下,雖不能分辨真假,但卻與心中猜測證實,是對唐小九安危掛心,登時心中一急,大叫了一聲“九哥”,竟然暈厥了過去。

苦行僧急忙上前察看,發覺他是情氣迷心,悶絕了過去,趕緊拿出一顆固本培元的藥丸塞進陸正的嘴巴,施法引導他的氣機運行,助他消化藥力,陸正臉色才有所好轉,只是不曾醒過來。

看見陸正眉頭緊鎖,苦行僧心道,他一醒來就叫九哥,應該是那個被蛇妖帶走的少年這兩個少年都是苦命的小乞丐,長成這麼大,也不知受了多少世間炎涼,卻如此情義深重,相互扶持,實在是少見不由又是念誦了幾聲佛號,嘆息不已。

剛才陸正醒來之後,眼、耳、四肢都出現了問題,連話也說不清楚,應該與盤踞在他體內五髒和眉心的陰毒之氣脫不了關系人的五髒分別開竅連通眼耳鼻舌身,看來是那六團陰毒之氣導致陸正的五髒和泥丸宮出了問題,才會出現看不清、聽不清、動彈不得等諸多癥狀想到此,苦行僧心知情況比自己想象還要嚴重,看來之前決定帶這少年走一趟那個地方是對的。

一直到了晚間,陸正才在一陣暖意中悠悠醒來,身體似乎能動了一些,但是一動就覺得渾身酸痛麻木,腦袋還是昏重如山,只好躺著不動睜眼處仍舊是一片模糊,還伴有陣陣酸痛,只好閉著眼楮,但空氣中傳來陣陣的暖流,讓他感覺到周身暖洋洋的,是有人生了一堆篝火。

耳邊有個聲音道︰“小施主,你醒了”

這聲音跟之前醒來時聽見的一模一樣,連語調都是相同的關切,陸正不禁恍惚,莫非自己之前醒來是在做夢?九哥沒有死,剛才只不過是自己的噩夢?他心下惴惴,害怕繼續聽下去,又會跟剛才的‘夢’一樣,被告知九哥已經被妖怪吃掉了,恐懼之下,一句話也不敢說。

但是這次的聲音卻不似前次這般來自遙遠、顯得空曠,反而十分清晰,就跟自己平時聽聞沒什麼兩樣陸正揣測著,難道自己又能聽得清楚了嗎?仔細分辨,卻發現這聲音卻不似從耳朵聽見,倒似直接在心里響起。

這一想,才發現這個聲音跟之前的聲音區別極大,前者模糊、後者清晰他不知道,這是苦行僧施展的佛門聲入心通的神通,能直接把他的念頭化入陸正心中,化心念為心音,才能讓他聽得如此清楚。

那這麼說來,之前醒來便不是夢,九哥是真的已經被那妖怪害死了嗎?一想到九哥可能已經死了,陸正心里像堵了一團棉花,憋得他喘不過氣來,他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也不敢去繼續問清楚。

苦行僧見他醒來,卻縮在那兒不言語,便繼續以他心通道︰“小施主且不要難過,先養好身體要緊你身上中得陰毒十分厲害,已經整整昏迷十天了,貧僧也是無能為力,只能暫時壓制不使毒發不過你放心,貧僧自會帶你去一個能治好你的地方”

原來自己竟然已經昏迷十天了,這麼說,有可能九哥已經死了十天了陸正雙眼頓時流出淚來,想用手捂住眼淚,但可惜手腳卻不能隨意動彈,只好任由眼淚不斷留下來,心里一直回蕩的著一個聲音,不斷對自己說︰“他說的是假的,九哥沒死,他說的是假的,九哥沒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笑傲乾坤 發表於 2014-5-20 11:08 PM

第十章 印他心

    沉默良久,陸正一直不說話,苦行僧知道他心不好受,盤坐一旁,也不說話。

    突然,陸正開口道:“您就是青龍寺樹下的那位苦行僧吧?”

    苦行僧:“正是,你一直昏迷不醒,怎麼知道貧僧的身份。”

    陸正道:“我聽見你叫我小施主,又自稱貧僧,之前明空說有一個雲遊來的苦行僧說青龍寺有妖怪,我想來想去,應該就是你吧!”

    苦行僧微感詫異,這孩子雖然悲傷慌亂,但心思卻清明縝密,一下子就猜中自己的身份,倒是十分聰敏,點點頭道:“可惜貧僧晚了一步,還是讓這妖孽傷了一條性命。更是一時大意,沒能阻止那妖孽將你的同伴帶走,貧僧實在慚愧。其實……”說著,他便將那晚的情形,以及前因後果一一說了出來。

    原來十幾日前,苦行僧便偶然撞見那蛇妖行那傷人害命,吸取精血的惡事,便出手降妖,拿住了那蛇妖。沒想到那蛇妖苦苦求饒,連連認錯,並說自己是山野中感悟成靈的妖物,初次來到人間,不懂世事,現在已經知錯了,求苦行僧放他一條生路。

    苦行僧見他言語誠懇,一時心軟,便訓誡一番將他放了。但隨即又風聞這妖物又在作惡,於是一路追蹤之下來到了青龍寺,這妖物躲不過,隻好藏進了寺中。苦行僧於是也跟了進去,並告誡眾人,沒想到卻遇上了監寺普光,硬是以為他是來騙吃騙喝,訛詐錢財的,百般阻撓……,然後又將當晚如何出手降伏蛇妖,不知何故蛇妖竟然意外脫困,挾持唐小九離開的事情一一詳細說了。

    苦行僧修行有成,為人謙遜衝和,在陸正這樣的半大少年麵前,連年長者的架勢都沒有,更不用說什麼世外高人的氣派了。言語之中對自己沒有能夠製止那個妖物帶走唐小九顯得十分愧疚。

    陸正聽得無比認真,聽到唐小九隻是被那蛇妖帶走,苦行僧並未看見九哥被蛇妖害死,心中驚喜不已道,趕忙問道:“那就是說,九哥可能還沒有死?”

    他多麼希望苦行僧馬上回答一聲是,但隻聽苦行僧長歎一聲說道:“哎,貧僧也希望如此,隻不過以那蛇妖當時的傷勢推測,正需要吸取童子精血恢複元氣。”接著他便將蛇妖之類的妖物習性,如何吸取人之精血補充元氣之事一並說了。

    陸正本來還抱有一絲希望,但隨著苦行僧的推測一句句說出來,心越聽越冷,聯想起唐小九被帶走之前還被折斷雙臂,讓他緊緊咬住下唇,竟咬出血來。

    當苦行僧說完這一切,原本以為陸正會哭得泣不成聲,沒想到這孩子卻是一言不發,隻是雙目出神的看著篝火,苦行僧也不再說話。一時周圍靜默,隻聽見柴火燃燒不時發出的‘畢剝’的聲音。

    沉默良久,苦行僧正欲勸慰幾句,陸正卻努力的將調正身體,辨清苦行僧的方位叩拜道:“大和尚,謝謝你救了我一命,您的大恩大德,陸正永遠記在心。”

    苦行僧趕緊扶住,道:“小施主不必如此,貧僧實在是慚愧。”

    陸正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實在是對不起,大和尚,我剛才還在懷疑你是拐賣小孩的人販子,心一直錯怪你,懷疑是你下毒,把我弄的看不清、聽不清了,還請你多多包涵。”

    陸正語調平靜,好像個沒事人一樣,讓苦行僧一楞,沒想到這個柔柔弱弱的孩子居然還藏著這樣的心思,以為自己是人販子,訝異地問道:“怎麼你覺得貧僧像人販子嗎?”

    陸正微微低頭,臉上微燙,道:“我從小就見多了那些拐孩子賣的,都是先下藥迷暈了,然後蒙著眼睛賣到很遠的地方,這樣那些小孩就找不回家了。我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動不了,眼睛看不清了,耳朵也聽不清了,也不知道你是誰,就以為……大和尚,是我想差了。”

    苦行僧一聽,雙手合十,念誦道:“阿彌陀佛!”他雖然多次行走人間,但是想不到人間還有這樣的事,驟然聽聞,心中想到那些被拐走孩子的慘況,心中也動了惻隱。

    陸正感覺到苦行僧的沉默,自己故意把他說成人販子,他也全然沒有一點兒生氣的意思,暗想這個和尚應該是個好和尚,頓時放心了不少,鬆了口氣。

    苦行僧歎了口氣,又問道:“小施主,你不責怪貧僧沒有救下你的同伴嗎?”

    苦行僧此言一出,陸正心卻是再也無法回避,苦行僧說明白了整件事,讓他不得不接受唐小九的確被妖怪帶走了。自己最不願意相信的事情,到頭來終究不得不信,他的心中湧起一陣一陣化不開的苦澀,讓他隻想大哭一場,哭個天昏地暗,什麼也不用管,更不用去想九哥已經死掉了。

    他沉默了一會,嘴唇哆嗦了幾下,最終開口道:“如果大和尚能救下來,肯定不會撒手不管。何況大和尚救了我的命,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敢強求你呢?九哥說過,我們做乞丐的,都是靠別人養活。別人給一口飯吃是恩情,不給也是天經地義,不該怨恨。無親無故的,別人幹嘛要養活我們這樣的閑人。”

    苦行僧點點頭,讚許道:“貧僧行走世間,多見這世上的人總是抱怨他人不能給予更多,因此好人難做。想不到你們小小年紀,竟懂得這樣的分寸,實在是讓貧僧刮目相看,難得,難得。可惜,可惜!”他這兩句難得自然是在誇獎陸正,後麵兩句可惜,卻是在惋惜唐小九了。他聽說唐小九能教陸正這樣的道理,更是可惜當時沒能救下他。

    陸正聽他這樣說,也想起唐小九,心又是一緊,良久不語,突然抬頭問道:“大和尚,那是個什麼妖怪,他有名字嗎,長得什麼樣子?”

    苦行僧見他許久不說話,知道他在想自己的夥伴,不想自己一句感歎牽動對方傷感,內心更是倍感愧疚,此時聽他這樣問來,猜出他的用意,勸解道:“你是想報仇嗎?那可是一條修行有成的蛇妖,且不說他一身神通法力,單憑你一個小孩子如何鬥得過?何況你現在還中了毒,還是要先治好毒傷才是要緊的事,其他的事可容後再說。”

    陸正咬了咬嘴唇,卻不說話,隻是以懇求的目光看著苦行僧。苦行僧沒想到這孩子看著文靜懦弱,沒有主張,遇事卻有別有一股執拗,歎息道:“癡兒。”隨即念誦了一聲佛號,道:“你靜下心來,貧僧讓你一觀那妖物的形貌。”

    陸正心想,難道苦行僧畫了那妖怪的圖畫,但是自己現在根本看不清,隻怕看得不真切。誰知苦行僧話音未落,陸正忽然眼前一黑,隨即心中一亮,仿佛一道白光閃過,自己心頭突然浮現一個人的樣子,麵容瘦削,雙目陰鷙,最奇特的便是嘴有兩顆尖牙,給人一種陰險惡毒的感覺。

    陸正心頓時明白過來,知道這就是害死唐小九的妖怪,聯想到苦行僧說他是一隻蛇妖,這副麵貌倒是十足的蛇頭蛇腦,怒氣湧動之餘,咬緊牙關,死死記住了這個樣子,烙印在心。

    忽然,白光乍滅,那個幻影消失無蹤。陸正仔細回想,剛才的那個妖怪的容貌樣子就好似自己的記憶中的人浮現在心頭一般,並不是自己眼睛看見。

    苦行僧已在一旁解釋道:“這是我佛門六神通之一的他心通,能以心相印,將貧僧所見化為心印印入你的心中。你能聽得清楚貧僧說話,也是貧僧用了此門神通的緣故。方才你心頭浮現的便是貧僧所見那妖怪的樣子,這就是那個蛇妖。他之前已凝聚了妖丹,還能修煉成人形,應該是有稱呼的,具體叫什麼,貧僧也不知道。”

    陸正雙目出神,咬牙低聲叫了一聲:“九哥。”又握住雙拳,手心緊緊捏著他的那塊玉佩,此時苦行僧不必施展他心通,也能看出他的心思,勸解道:“小施主,你還是不要過分傷心,人死不能複生,一切皆有因果。還望你好好保重自己。”

    陸正聞言,一抬頭,目光雖然散淡,但自然流露一股堅毅之色,隻聽他用無比堅定的聲音道:“大和尚,你既然能讓我見他那妖怪的樣子,能讓我看看那晚九哥是怎麼被他害死的嗎?”

    苦行僧一怔,萬萬料不到這孩子居然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怕他見到當日唐小久被折斷雙手的慘狀,情緒激動導致毒傷惡化,正想開口拒絕,又見陸正雖然聲音顫抖,但目光之中透露一種異樣的堅定,當下歎了口氣,展開了他心神通。

    陸正心中現出了一幕的場景,唐小九被那蛇妖夾在腋下,先折斷左臂,那妖怪放肆大笑,接著又折斷了唐小九的右臂,唐小九的慘叫登時充盈了他的心中。直到他被那蛇妖裹挾帶走,夜色之中,陸正分明看見唐小九衝著當時昏迷的自己看了一眼,留下一滴淚水。

    當他看見唐小九被裹在妖怪的腋下,衝他那一眼,留下那一滴淚的時候,這一滴淚水似乎隨著苦行僧施展的他心神通充斥了他整個心房。一時間,讓他的心被這淚水淹沒。

    苦行僧見陸正再度昏迷在地,趕緊收了神通上前察看,發現他體內的陰毒之氣隨著他的激動的情緒開始蔓延開頭,而他胸口的那塊玉佩則瞬間爆散出的無數的光華籠罩住了他的全身。

    一時間,以陸正的身體為戰場,白色光華與陰毒之氣互相較勁,苦行僧一直關注兩者你來我往,始終不敢輕易下手,幸好那白色光華不求有功,牢牢的護住了心脈,陰毒之氣雖然肆虐,終究還是不能侵入心脈,算是暫時保住了陸正的的性命。這才放下心來,心道,看這樣的情況,這玉佩著實不凡,應該能夠堅持到那。隻要到了那人那,恐怕這孩子將有更大的福緣。

    這麼想著,又看著那塊不停散出光華的玉佩,思忖道:“也不知他父母是誰,竟有這樣的玄妙的護身法器,怎麼又會讓他流落成乞丐?又或者這是他無意中得到的?奇哉,奇哉!說不定這孩子與修行界,有著莫大的淵源!看來隻有等他醒來,才能找機會一問究竟了。”

    這孩子竟然為了同伴之死兩次昏厥過去,情誼之深厚,當真感人無比,苦行僧不由歎息道:“相愛別離,正是無常之苦!善哉,善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笑傲乾坤 發表於 2014-5-20 11:09 PM

第十一章 惜我身

    卻說十日之前,那蛇妖挾持著唐小九逃出青龍寺,施展出神行之法一刻不停地狂奔三百!翻山涉水、穿岩過穴,還不時的撕下幾片衣服掛在樹叢,然後改變方向奔竄,電閃雲逝。

    如此狂奔一夜,折騰到了天亮,來到一處人跡罕至的荒野之中,眼前是連綿的群山,那蛇妖毫不猶豫一頭紮入深山之中。他本是山野中的蛇妖,躲入山中正是如魚得水,很找到一處隱秘的天然山洞鑽了進去,順手將唐小九扔在地上,拿巨石封住了洞口,自己則是鑽入洞內深處,找到一處陰濕角落一動不動的蜷曲在那兒。

    唐小九之前被他夾在腋下狂奔,不知醒來幾次,又痛得昏迷過去幾次,驟然被摔在地上,撞到他的斷骨之處是一陣劇痛,但他卻已經虛弱的叫不出聲來,隻發出幾聲悶哼。但相比之前在狂奔中的顛簸,此刻安穩下來卻也讓他不由鬆了口氣。

    他見那蛇妖一進洞內深處便沒了動靜,便開始盤算著如何偷偷逃走,但洞口既被巨石封住,自己雙手已斷,心中百般思量也想不出什麼妙計脫身。他在疼痛驚嚇之後,加上奔波了一夜,身體早已疲倦不堪,久思困頓,不知不覺就趴在地上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唐小九在睡夢中一翻身,觸動斷臂,疼醒了過來,渾身一個激靈,心道糟糕,怎麼就睡過去了!趕緊四下打量,發現那洞口的巨石竟然已經被移開了,陽光帶著暖意從洞口照進來。

    莫非那蛇妖出去覓食了?他心念急轉,心中生出逃生欲望,忍著兩條斷臂的鑽心之痛,腰腿合力,以最的速度從地上爬起,放輕腳步探到洞口往外窺視。這一看,心一涼,那蛇妖正背對著自己站在不遠處,恰恰堵住了洞口。

    那蛇妖身上仍舊穿著那領白色僧衣,隻不過已經被撕扯的破爛不堪,到處都是破洞。而那些破洞隱約露出的皮膚,還有他的後腦勺上露出的都不是人的皮膚,而是覆蓋著密密麻麻的綠色鱗片,綠得鮮豔妖異,讓唐小九忍不住一陣幹嘔。

    唐小九忽然想起那苦行僧曾說過這蛇妖的內丹被毀,不多時將要現出原形的話來,莫非這蛇妖現出原形了?一念及此,冷汗直流,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但那蛇妖卻聽見了動靜轉過了身來,這一下轉身,卻把唐小九嚇得一個屁墩坐在地上。

    那蛇妖看背影是個人形,身體被僧衣包裹看不出太多異樣,但是轉過來的臉上也是密密麻麻布滿了層層疊疊墨綠色鱗片。它的頭頂光光平平,耳朵長得十分細小,乍一看隻是兩個洞凸起在腦袋上,眼睛更是豆子一般圓滾滾,此刻又是泛出了青光。下顎扁長而向外突出,一張嘴奇大無比,兩個嘴角直到耳根,嘴還含著兩顆尖銳鋒利的牙齒,十足就是個蛇腦袋。

    那蛇妖盯住唐小九向他走去,一邊走,一邊將紅色分叉的舌頭吞進吐出,發出嘶嘶的聲音。唐小九登時又記起,普光胖子就是被這條舌頭插進脖子給吸幹血的,忍不住咕嘟一聲,咽了一大口口水,立即就想要伸手護住自己的脖子,手臂才被牽動,就一陣痛楚襲來。他眼睜睜看著那蛇妖一步步走近,心又急又怕,雙腿不住的打顫,任他平時多少聰明機靈,到這時也是腦子一片空白,隻好用盡力氣閉上眼睛,扭頭等死了。

    閉目中,隻聽嘶嘶聲中一股無比腥臭之氣撲麵而來,應該是那蛇妖拿舌頭來捅自己的脖子了,唐小九知道自己馬上要死了,立即哭著喊道:“哎喲,陸正啊,你九哥來啦!可憐老子還沒當上大將軍,還沒娶老婆,還沒生兒子,臨死前還沒吃上一碗紅燒肉……”

    他正滿腦子想著自己還有哪些遺憾,好一口氣都喊出來。忽然雙臂一緊,已經被那蛇妖握住斷臂之處,疼得他渾身冒寒氣,死死的閉住雙眼,不敢睜開,一個勁兒的嗷嗷大叫起來。

    那蛇妖終於不耐煩喝道:“你小子瞎咋呼什麼!”

    唐小九被他吼得一愣,就這麼一走神,手臂上哢哢兩聲,被這蛇妖折斷的手臂登時被接了回去,而且原本腫脹酸痛之處突然溫熱了起來,還伴隨著一陣奇癢。唐小九忍不住偷開一條眼縫看看情形,還沒搞清眼前的狀況,隻覺得手臂上的腫脹疼痛已經減輕不少,讓他忍不住舒服得喘了一口氣,全身緊張的肌肉都鬆弛了下來。

    他大著膽子睜開眼睛,那蛇妖近在咫尺,又變化出來一張人臉,還是個光頭,隻是五官有些瘦長,總比剛才的一副蛇麵孔好看多了。唐小九心道,是這蛇妖變不出頭發嗎,還是他喜歡光頭,比較涼呢,嗯,難怪他要裝和尚,倒省下了剃頭的功夫。

    他這麼胡思亂想這,那蛇妖眼中卻是青色光芒不停閃動,雙手緊緊握住唐小九的手臂斷裂之處,同時額上出現了大顆大顆的汗珠。唐小九看他的眼睛,竟又是有幾分熟悉之感,見他一臉專注,無比辛苦的樣子,手臂斷處不斷傳來各種酸麻痛癢的感覺,一時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心中恐懼得想著:“這蛇妖難道是要把我活生生捏死?”。

    過了良久,那蛇妖才鬆開雙手,眼中青光都似乎淡了一些,蹣跚著向後退了幾步,蛇妖伸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隨即就地坐下盤起腿來,一動也不動,似乎剛才那一番作為讓他十分疲倦。

    唐小九隻覺得手臂痛癢之感盡去,略微動了動,居然雙手都不疼了,大著膽子揮動了幾下,竟是十分靈便,一絲痛楚也沒有,壓根就跟斷了之前沒什麼兩樣。他這時候已經有幾分冷靜下來,心道真是奇了,這蛇妖還帶治傷的嗎?於是大著膽子衝著那蛇妖喊道:“喂,你治好我手臂做什麼?你不吃我了嗎?”心自然隱隱期待這蛇妖馬上答:“是啊,我不吃你了。”

    那蛇妖閉著眼睛盤坐在地,雙手放在兩個膝蓋上,也不睜眼,嘶啞著聲音道:“怎麼,我有說過我不吃你嗎?”

    唐小九聽出他語氣中並不凶狠,當下起了那副無賴勁,笑道:“哎呀,你真當我是小孩子,你剛才為了治我的手弄得滿頭大汗,現在都累得坐在地上了,腳軟得站不起來了吧?你要是真想吃我,還費這個功夫?反正吃到嘴都要嚼碎的!”

    那蛇妖沒想到他小小年紀,腦子卻靈光的很,要是換了其他這個年齡的孩子,恐怕自己剛才露出本相就嚇得尿褲子了,哪還能想到這些。眼前這個孩子果然不同,居然還敢笑,臉上換了一副陰森森的表情,露出一口尖牙道:“你很聰明啊,但是你別忘了,你落在我的手,隻要我想吃你,隨時就可以吃了你。我現在不想吃你,但難保過一會兒我就想吃你了,到了那時候,我就把你的左手撕下來,慢慢的吃;到了晚上,再吃你的右手;到了明天,我就吃你的左腳……”他一邊說,一邊衝著唐小九吐出分叉的舌頭嚇唬他。

    哪知唐小九一聽之下,放聲大笑,幾乎笑出了眼淚,還笑個不停,又捂著肚子大笑起來,。那蛇妖不料一通恐嚇,完全沒有效果,不由有些惱怒,露出凶悍之色,喝道:“你笑什麼,有什麼這麼好笑?再笑我就吸幹了你!”

    這喝聲頗為嚴肅,但效果卻適得其反,唐小九不僅根本不怕,反而指著他的臉,咯咯咯的笑得更厲害了,笑到最後還彎著腰哎呦哎呦的叫起來,看來是笑得肚子疼了,到最後幹脆直接笑得在地上拍地打滾。

    那蛇妖頓時火冒三丈,想要教訓這小子,但自己這副肉身被和尚以金剛神通連著傷了兩次,內丹都毀了,渾身經脈運轉澀滯無比,還得壓製住竄入體內的佛氣,實在是一口逆息沒有調順,不能妄動法力。但這小娃娃笑得實在太賤,這笑聲簡直有讓他覺得自己渾身是屎的錯覺。看他笑成這樣,這蛇妖心也不禁納悶,疑惑到底有什麼事這麼好笑?卻是百思不得其解,當下隻好暫時不去理會他,專心調息,將那一股逆息調順了再說,這樣才有機會做那件事。

    哪知,就在這時,笑聲驟然一停,唐小九四肢一縮,像野貓一樣猛地從地上竄出,手不知何時已經抓著一塊石頭,毫不猶豫的向那蛇妖的頭頂砸去。這一下變故突起,那蛇妖正全心調息,全然沒有防備,等到察覺時,已經來不及了。

    這一下,不偏不倚正砸在他頭頂中央。唐小九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石頭被拍的粉碎。偷襲成功,他也不去看這一石頭有沒有砸死那蛇妖,撒開腳丫子直接就向左前方狂奔逃去!

    這一下,可是他蓄謀已久,經過百般計劃的,他先就觀察到那蛇妖似乎受了傷,盤坐在那兒不能隨意亂動。但他還是不放心,故意用莫名其妙的大笑來刺激他,眼見這蛇妖還是沒有什麼反應,心坐實了七八分,那蛇妖可能真的不能隨意動彈。反正橫豎都是死,就在假意笑得滿地打滾的時候,瞅準了四下逃跑路線,並偷偷抓起地上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握在手中,抓住了機會就不顧一切的砸了下去。

    對方是蛇妖不是人,他當然吃不準這一下能不能把蛇妖砸暈或者砸死,但既然出手,不管怎麼樣,目的在於製造機會逃跑,因此也不去管這一下砸出了什麼效果,得手之後,直接錯過那蛇妖向前飛奔而去。

    這是他在街頭偷兒身上學來的手段,雖然他的本業是個乞丐,但有時候也客串一把偷兒。陸正是指望不上的,因此他便沒有吃同鍋飯的接應轉移贓物,錢袋到手自然需要第一時間逃之夭夭。小偷們逃跑都有門道,都是從失主相反的方向逃走。因為若轉身逃走,那麼就需要一個轉身的時間,對方卻可以直接上前就追。因此偷兒們得手,一定是麵對著對方逃走,這樣對方便需要個轉身的時間。切不可小看這一轉身,說不定就被對方逮個正著!

    此時的唐小九恨不得長出一對翅膀來,腳下像踩了風,不管不顧向著前方跑去,不時的閃開各種障礙,他心不斷默念:“陸正啊陸正,你在天上可是要保佑你九哥啊,九哥若逃過了這一劫,一定先去吃一碗紅燒肉好好慶祝!”

    這也不知是哪座山,山勢陡峭的很,都是奇藤怪樹,唐小九跌跌撞撞一路狂奔,也不敢回頭,被絆倒了好幾次。他現在滿心逃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順著山勢往低處跑,幾乎是看見坡就跳,也顧不上會不會崴腳,摔倒了就幹脆順勢在地上打幾個滾,然後起來再跑。

    沿途的時候,唐小九不忘瞅著機會把衣服脫下撕了,分幾次扔了,隨即就往反方向狂奔,希望可以引開那蛇妖,這可是剛剛從那蛇妖身上學來的,現學現賣。

    終於,不知跑了多久,正好逃到一處隱秘的小水潭邊上,唐小九覺得自己實在跑不動了,他估摸著應該離得那蛇妖已經遠了,便輕手輕腳摸進水潭。

    這水潭不大卻有些深,應該是山澗自然形成的泉水潭,前方便是一片空地。唐小九摸進去後貼著水潭的側藏好,隻露出個腦袋,又用水草蓋在頭上,然後喝了兩口水,慢慢的調整粗重的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四周的動靜,一顆心在胸腔怦怦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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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乾坤 發表於 2014-5-20 11:09 PM

第十二章 非我身

    唐小九在水潭中待了許久,也不見有什麼動靜,心不由嘀咕,莫非那蛇妖真這麼不禁打,被自己一石頭就拍死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蛇妖可就太脆弱了,跟傳說的中形象不大符合啊!再不就是那蛇妖被那和尚打得差不多了,就差自己那一石頭,直接就把那妖怪搞死了?

    就在唐小九滿腦子胡猜亂想,突然,‘砰’地一聲,好似半天響了個悶雷,水潭噴起一道水桶粗的白色水柱,然後又‘嘩’地一下,水柱盡數落回水潭,濺出的水花將周圍打濕了一大片。緊接著,伴隨著一陣哭爹喊娘的尖叫聲,唐小九從半空手舞足蹈的掉落,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全身被震的針紮一般的疼。剛才那一道水柱,直接把唐小九給頂了出來,竄到半天高!

    “怎麼樣,這下準備好被我吃了嗎!”那蛇妖好以整暇的站在水潭邊,眼中冒著青光,冷冷地道。

    唐小九齜牙咧嘴的從地上爬起來,摸著摔破了的下巴,笑眯眯的看著那妖怪,道:“嘿嘿,被你找到了呀,你可真行啊!閉上眼睛,數到一百,我再藏一次啊。”

    這小子這時候居然還敢跟這蛇妖扯皮,那妖怪二話不說,一伸手就把唐小九扯到了身邊,捏得他肩膀的骨頭嘎吱作響道:“怎麼,按你的意思,你那一石頭是在跟我開玩笑,我們這是在躲貓貓?”

    唐小九忍著痛,幹笑幾聲,道:“當然啦!怎麼,那您以為是什麼意思?您堂堂一個妖怪,能被那一石頭砸死嗎,我雖然沒讀過書,但不是沒腦子啊。您看您多威武、多霸氣、多威風……”

    那蛇妖見他鬧個沒完,冷笑一聲,突然一張嘴,那條血紅開叉的舌頭嗖的躥了出來,在唐小九臉上掃了一遍,嚇得唐小九哇哇大叫:“別吃我啊,別吃我啊,我剛才大便了,現在身上都是大便!”話音未落,唐小九覺得自己身子一輕,又被拋了上了半空,隨即又撲通一下摔進了水潭,耳邊傳來那蛇妖的冷冷聲音,道:“那就洗幹淨了再吃好了。”

    聽得蛇妖這麼說,唐小九卻反而鎮定下來了,這蛇妖一開始就沒殺了自己,之後還給自己治療斷臂,難道他有先救人在吃人的愛好嗎?即便是,就在剛才還拍了他腦瓜子一石頭,石頭都粉碎了,雖然這蛇妖的腦袋沒有粉碎,但就這樣的狀況,他也隻是小小教訓了下自己,讓自己摔了那麼一下子,愣是連自己一根毛都沒動,說這蛇妖要吃了自己,鬼信唐小九都不信了!

    而且這蛇妖一口一個要吃掉他,聽起來嚇人,但語氣卻一絲殺氣也沒有,唐小九當下先在從容的水洗了把臉,誇張的喝了幾口水漱了漱口,嘻嘻笑道:“吃我?哎呀,妖怪大人你早說啊,那我還跑什麼,我一定乖乖的站著讓您吃啊!您說您要怎麼吃?是活吃還是先把我弄死了,是先吸血還是先吃肉?要是吸血的話我先去洗洗脖子,你是了解我的,我一般不怎麼洗澡,所以身上有點味道,可能會影響你的口感……我現在就好好洗洗!”

    雖然不知道妖怪為什麼把自己當個寶貝,但可以確定的是自己對這個妖怪肯定是大有用處在。唐小九打定主意一個勁的裝瘋賣傻,暫時也不去管陸正是不是被這妖怪毒死了,起碼先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見唐小九一副嬉皮笑臉,完全將自己的恐嚇不當一回事,那蛇妖居然也不惱怒,就這麼在岸邊站著,看唐小九在水嬉鬧,說道:“說起來,剛才還多虧你那一石頭,我正無力疏通那兩條經脈,不想你一石頭派在我的百會穴上,一下子就打通了那兩條淤塞的經脈,倒是幫了我個大忙。”

    唐小九聽得一愣,心登時是錐心泣血啊,滿肚子大腸小腸盲腸都悔青了,真他媽的手賤啊!什麼時候逞能不好,偏偏這個時候替人挖坑把自己個兒埋了。當下幹笑了兩聲,道:“,妖怪大人,說來您都不信,我當時看您盤坐在那兒一動不動,臉上一紅一白的,可擔心你了,心不知怎麼就響起一個聲音,說是叫我拿石頭往您頭上砸下去,使勁砸下去,一砸您就會好了。我想可能是過路的神仙指點我,一心為了您好,想也沒想就這麼幹了。但是一出手之後,我就擔心吧,要是隻有我聽見那神仙的聲音,被您誤會了可了不得,心一慌,就趕緊先躲遠了,等您恢複過來,自然就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啦!是絕對不會為難我的。”

    那蛇妖聽了,幾乎笑出聲來,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當下抱著雙臂,道:“這麼說,我還得好好感謝感謝那過路的神仙,好好感謝感謝你那一石頭嘍!”

    唐小九一擺手道:“唉,那可都是那過路神仙的指點,我可不敢貪功啊!當然了,畢竟那一石頭還是我拍出的,這力道、時機把握的還是相當的好……”

    “閉上你的鳥嘴!”那蛇妖聽這廝還敢繼續賣臉皮,忍不住斥著打斷道,“還沒完沒了了,我倒是納悶了,你怎麼會是這樣的人?”語氣中對唐小九居然是這麼個人,顯得十分意外。

    唐小九咧咧嘴,露出一臉沒心沒肺的傻笑,一邊玩水,一邊也在琢磨,這蛇妖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小爺怎麼會事這樣的人,小爺不是這樣的人,難道還是你這樣的妖嗎?他又想起那蛇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那泛著青光的眼神,總讓他覺得有些熟悉,但是在那蛇妖冒著紅光的時候對自己就沒這麼客氣了。心想,自己可沒什麼妖怪朋友啊,這蛇妖究竟是看上了自己什麼,留著自己的小命到底是要幹啥?難道是這蛇妖眼冒著青光的時候,是他媽的生日,所以他心情特別好嗎?

    琢磨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結果,又聽那蛇妖說道:“唐小九,你很聰明嘛,知道我不想殺你!琢磨出來了嗎,為什麼我不殺了你?”

    唐小九一聽,心道這是要來真格的了,嘿嘿一聲,老老實實從水潭慢慢爬了上來,慢騰騰的把衣服褲子一件件脫下來擰幹了,再一件件穿上去,又開始歪著腦袋在原地單腿跳起來,把耳朵的水震出來。

    那蛇妖在一旁悠然道:“你可以盡管慢慢來,但我隻給你一次機會,錯過了可別怪我。”

    唐小九心中咯一下,他之前慢騰騰的動作就是要故意激激這蛇妖,看看他忍耐的底線,但這蛇妖絲毫不受幹擾,心知遇到個聰明的妖怪,於是開口就問道:“喂,小爺對你有什麼用啊?”

    那蛇妖眼中難得露出一絲讚賞神色:“小小年紀能夠如此鎮定,還能判斷出你對我有用,很好很好,腦子很夠用。”

    唐小九瀟灑一拱手,笑道:“過獎了!小爺本事不大,但膽子向來不小。爽點吧,小爺還真是想知道像我這樣一個滿大街都是小乞丐,對你這樣一位神通廣大的妖怪會有什麼用。難道小爺身上還有有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用處?”

    他本是一句自嘲的玩笑話,豈料那蛇妖當下就點了點頭,頗為認真說道:“你當然還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用處,因為你連你自己是誰都還不清楚。這就好比我現在這副肉身雖然是這隻蛇妖的,但是他也隻是作為宿體被我驅使著,也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更不知道自己是誰!話說回來,這個世界上,又有幾人明白自己是誰呢?”

    此言一出,唐小九吃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了,這話他聽得有些不懂,但實在是太過意外了,忍不住問道:“什麼?這肉身是你的宿體?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你不是我看見的蛇妖,是你在控製他?那你又是誰,你是怎麼控製他的?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一邊問,一邊仔細地上上下下打量這蛇妖,這蛇妖從剛才開始,嘴唇開合,眼睛眨動,以及各種舉動,都顯得那麼自然,看起來就是他本人啊,根本看不出這怎麼會是被人操縱的軀殼呢?不由想起來以前聽說過的什麼借屍還魂之類的故事,頓時後背汗毛都炸開了,一道冷氣在背後遊動起來。

    那蛇妖道:“你不必這樣看著我,我就在這妖物的體內,現在是我代替了他的意識,外人看這具身體,就是這蛇妖。我現在就是用他的嘴來說話,用他的耳朵來聽聲音,與這天地萬物溝通。修行,畢竟還是要擁有肉身才好啊。”

    唐小九看著那蛇妖,聽他說到這兒,突然腦海之中靈光一閃,想到一種可能,頓時臉色變得慘白,顫抖著嘴唇道:“我……知道了,你為什麼不殺我。我的用處……你要像控製它一樣控製我?讓我變成你的宿體?是了,這個蛇妖的身體被那個和尚打壞了,所以你要找個新的,一定是了!難怪你要治好我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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